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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页面,内容为“勃洛克(1880-1921),俄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著名诗人。他出生于圣彼得堡的一个贵族家庭,18岁时开始诗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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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洛克(1880-1921),俄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著名诗人。他出生于圣彼得堡的一个贵族家庭,18岁时开始诗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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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obox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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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    = '''[[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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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文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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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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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勃洛克.jpg|缩略图|[https://p1.ssl.qhmsg.com/dr/270_500_/t014cb423d3ebf66f25.jpg?size=480x640 图片来源360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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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像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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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生日期 =  18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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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生地点 = [[俄国]]圣彼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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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世日期 = 19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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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籍    =  [[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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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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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職業    = 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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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程度 = 彼得堡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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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跃时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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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名原因 = 俄国象征主义诗歌流派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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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名作品 = 《十二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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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洛克]]'''(1880-1921),俄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著名诗人。他出生于圣彼得堡的一个贵族家庭,18岁时开始诗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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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出版的《美妇人诗集》是他的成名作和早期代表作,充满神秘主义和唯美主义色彩。勃洛克因此一跃成为当时俄国象征主义诗歌流派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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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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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出生在彼得堡一个贵族家庭,父亲是教授,母亲是作家。1906年毕业于彼得堡大学历史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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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童年时代就酷爱写诗,1903年开始发表作品。初期的诗作,受神秘主义的影响,是象征派诗歌的代表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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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出版的诗集《美女诗草》就是这个阶段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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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革命促使他接近社会生活,此时写下的《饱汉》(1905)、《俄罗斯》(1908)、《夜晚的时辰》(1911)等,表达了诗人对生活和祖国的热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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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革命后,从事文化宣传工作,在1918年写的文章《知识分子与革命》中,他呼吁知识分子"以整个身体、整个心灵、整个意识谛听革命",预言俄罗斯将成为一个伟大的新型国家。同年创作的长诗《十二个》是他的代表作,也是描写十月革命的第一首长诗,在苏联诗歌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诗作虽然带有象征主义的痕迹,但写作技艺是精湛的,格调是高昂的。此外还写有政治抒情长诗《野蛮人》(1918),揭示了资本主义文明的丑恶本质,表达了诗人的爱国主义热忱。晚年尽全力参加高尔基创办的"世界文学丛书"的出版工作和其他文学活动,为苏维埃文化工作做出了杰出的贡献。<ref>他是苏联诗歌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大诗人。</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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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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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的妻子是"元素周期表"的发明者[[门捷列夫]]的女儿,彼得堡贵族中最美丽、最出色的青年女子。勃洛克的母亲通晓多门外语,翻译了许多国外名作,母亲的姐妹兄弟及其它亲属中有多人精熟于文学、诗歌创作,勃洛克是个"神童",五、六岁就开始写诗,上圣彼得堡大学就读时,已经是一位闻名遐迩的诗人了。应该说,勃洛克出身和成长于俄国最高贵、最儒雅的环境之中,他的大学教育也是在俄国最好的大学中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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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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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用象征主义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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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的俄国革命促使勃洛克的创作发生了转折,他逐渐开始面向现实社会,发展成为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热忱歌手。长诗《十二个》就是诗人献给伟大十月的艺术杰作,他运用象征主义方法歌颂革命时代的精神,揭示旧世界灭亡的必然性,预示新生活的广阔前景。勃洛克的创作开拓了苏维埃文学的道路,<ref>对现代诗歌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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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独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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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出版的诗集《美妇人诗集》显示了诗人的艺术独创性。1905年革命促使他接近社会生活,他的诗集《[[意外的喜悦]]》和《[[夜晚时分]]》、组诗《[[法伊娜]]》、长诗《[[报应]]》和《[[夜莺花园]]》、剧本《[[命运之歌]]》等,表达了诗人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和对祖国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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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宣传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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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革命后,勃洛克从事文化宣传工作,《十二个》显示了十月革命胜利初期彼得堡的独特的生活氛围,象征性地表现了革命所向披靡的气势。诗作写作技艺精湛,格调高昂,带有象征主义诗歌的特色。此外,勃洛克还写有政治抒情长待《[[野蛮人]]》等许多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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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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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尔嘉耶夫在谈到俄罗斯的思想特征时说:"他们没有西方那种对于冷漠的公正的崇拜,对他们来说,人高于所有制原则,这一点决定了俄罗斯的社会道德。对于丧失了社会地位的人、被欺侮的与被损害的人的怜悯、同情是俄罗斯人很重要的特征。"勃洛克所受的人道主义教育和宗教教育,使得他无法逃脱这张怜悯与同情之网,而且愈陷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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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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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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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的革命及其失败,是勃洛克人生的转折点,他对革命的关注是异乎寻常的。他没有参与,但他的同情在被压迫的工人和市民一边。在《[[饱食者]]》一诗中他谴责了那些对罢工者漠不关心的醉生梦死者。在1906年写的《[[玫瑰珊栏姑娘和蚂蚁王]]》 中,他描述了自己在德国南部的里森-拿骚度假时的体验。他看到全身铺满玫瑰的"永恒的女人"和看门人的美丽女儿--"玫瑰珊栏的姑娘",但他感到这些都是"脱离现实的理想,对缥缈东西的追求",他不能不回到"令人难以忍受的俄罗斯","它的历史是多么的没有光彩,那关于莫斯科公国王公的一页页的历史僵硬得像盖在大臣肚皮的厚重难看的花缎;让人恶心的血凝重、腐臭、有毒,在历史的书页上汩汩流淌"。但是,据古书记载:"要找大蚁穴,它有十二条路径。挖开洞穴,向里边灌水,就在地下会碰到一个洞,再挖三俄丈,就会见到蚁王伏在深红色的或青色的石头上,用开水淋它,它就从石头上掉下来。你再挖,用布把石头包起来。它会问:'找到了吗?'而你继续埋头挖,嘴里衔着石头,用布擦手:'你是上苍父亲,你是大地母亲,你是神圣的根。祝福自己拿去做好事吧。'不好吗?狡猾的麻脸农夫在蚁穴里刨啊,找那个可爱的根,也许用它可以治好母牛的乳房或者自己生病的波娘。那,蚁王又为何如此不安,农夫又为什么如此动听地向上天和大地祈求这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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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农夫有一种非人间的力量,而蚁王是他的秘密同谋。更主要的是因为农夫一定会找到根(自己的伙伴),无论对他有什么用。只要找,总会找到。这一神秘的根像真正的金矿一样,在纯朴的传说中吟唱着。眼前只见林间小路、坍塌的蚁穴和拿铁锹的农夫,而金子仍然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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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清清楚,近在眼前,仿佛已经都找到了。农夫会拉出这条根,向它吐口吐沫,就走了。一切直接映入眼帘,粗俗、丑陋、肿胀。两眼迷朦,一种已发现的未知的力量令人恶心。一切都很现实,幻想无立锥之地,也看不到天空。那天空值得看吗?它灰蒙蒙的像农夫的皮袄,不再蔚蓝,没有从德国的朝霞飞落人间的天堂的玫瑰,在地平线上没有古堡纤细的轮廓。这里到处都是蔫了的灌木丛。你迷失在其中,可你却爱它爱得要死;走进草丛,就到了沼泽地。其他什么也不需要。金子,金子在地下什么地方吟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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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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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1905年革命中的俄国,发现了"一种未知的力量",它"令人恶心","你迷失其中,可却爱它爱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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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令人恶心",又"爱它爱得要死",这就是贵族青年诗人勃洛克对支配俄罗斯命运的那股神秘力量的矛盾态度,这种神秘力量的意象就是"蚂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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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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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直觉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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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标]]》的作者之一布尔加科夫认为,我们心目中的"人民革命",其实是知识阶层实现自身理想的外部符号:"革命是知识阶层的革命。它的精神领袖属于知识阶层;这类领袖具有知识阶层的世界观习性、趣味和社会风尚。当然,知识分子不会对此予以承认,因为他们是知识分子。他们每个人都遵循着自己的基本信念,他们将这个或那个社会阶层称之为革命唯一的发动者。无可争辩的是,除去所有的环境因素,(其中占据首位的是灾难性的战争),除去各社会阶层、群体现存的极为严峻的生活需求,任何事物也不可能将他们卷入暴动的风潮。我们始终认为:所有的思想体系,先进战士、倡导者、鼓动家和宣传家的精神武器都是知识阶层革命所提供的。他们在精神上设定民众的本能目标,用自己的激情去感染民众。总之,他们是革命这一巨大躯体的神经和头脑。在这种意义上,革命是知识阶层的精神产儿,因而革命的历史则是对知识阶层的历史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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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列日科夫斯基则认为,所谓"英雄的人民"不过是知识分子头脑中的空洞概念,现实革命中的人民越来越响亮的抱怨声"终于变成伟大俄罗斯革命中农民及全民暴动的绝望哀号和怒吼",是"流氓阶层、流浪者和刁民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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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说纷纭的思考中,勃洛克似乎只有直觉和感悟。他觉得梅列日科夫斯基对现代解放者的仇恨奇怪得令人难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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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在物质和精神都富足的人的心理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情感:他们对非常不幸的、不成功的、不可救药的、落魄潦倒的人有一种厌恶感。或者说是对在他们看来不可救药的人有一种厌恶感。这一情感可以达到在生理上使人感到恶心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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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高贵者视为"恶心"的穷人中也存在着对高贵者的仇视。他在《[['宗教探索'与人民]]》一文中引用一位农民诗人的信说: "我们的兄弟根本不害怕见'你们',而是自然而然地羡慕你们、仇视你们,如果能容忍你们在他近旁,只是因为从'你们'那儿看到了某种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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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因为'你们的'在场而引起的痛苦是多么剧烈呀!意识到没有'你们'暂时就不行时,我们简直痛苦万分!这种意识正是一种'极端的痛苦'--致命的苦闷、深沉的忧伤和绝望。尼基金、苏里科夫、涅克拉索夫都描写过这种不幸,普希金和其他作家也或多或少写过。没有'你们'就寸步难行的意识,是我们的精神与'你们'不能相互亲近的惟一原因。被主人的前厅腐化了的保姆或勤务兵那奴隶般的忠心耿耿,很少能够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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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逃进旧派教徒的隐修区和森林中的小修道院里,所有这些古代和现代的例子,都是对精神自由这强烈渴望的证明,也是躲避贵族的无所不在之明证。意识到'你们'无所不在、'你们'可以为所欲为、而我们必须服从,这就是从我们这一方来说,我们与'你们'不能亲近起来的一堵不可跨越的城墙。那么,从'你们'一方来说,原因何在呢?除了极端鄙视和纯粹肉体的嫌恶,就再无任何其他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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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称上述这些话为"金玉之言"。对于"我们"(知识分子)和"你们"(劳苦民众)之间的矛盾的深刻认识是勃洛克高出于《路标》作者处。这种意识其实早在19世纪50年代列·托尔斯泰就在"阿尔扎马斯的恐怖"中意识到了,在那个恶梦中,托尔斯泰梦见自己被农民绞死。只是勃洛克比托尔斯泰的感受更现实、也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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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矛盾中感到困惑的勃洛克在1908年给K.C.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一封信中写道:"我面临着我的主题,俄罗斯的主题(其中包括知识分子与人民的问题)。我在自觉地、坚定地献身于这一主题……尽管我有过躲避、失败彷徨和忏悔,--但是我仍在前行。"在勃洛克的观念中,知识分子与人民是对立的。如果说,知识分子是文化的承载者,那么,人民是自发、天然力量的表达者,而诗人则把这种力量看作积极的因素。在《知识分子和人民》(1908年)一文中,他写道:"由于科学、社会活动和艺术的积极因素而得以保全的知识界人士,已越来越少……需要另一种更高的因素。如若没有,就用各种躁动和暴乱来替代,从颓废派庸俗的'造神论',到那些不断的、公开的自我毁灭行为--腐化、酗酒、各种各样的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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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民之中则没有这种现象……如果说知识分子较多地具有'死的意志',那么人民则历来持有'生的意志'。这便可以弄清,为什么无信仰的人总要奔向民间,在那儿寻找生活的力量: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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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受尼采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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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受尼采影响的勃洛克,把"生的意志"归给了人民,就像中国的鲁迅、闻一多一样。这是在落后的国家里相当普遍的一种尼采学说的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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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勃洛克对人民仍只是关注与同情而已。他的心灵中依然充溢着凡人的苦闷与对天国的向往。梅列日可夫斯基夫妇关于"三角形"家庭的构想弥漫在现代主义者的圈子里,梅氏夫妇不仅身体力行,而且插手于勃洛克的家庭生活:先是劝诫勃洛克在家庭中实行"贞节婚姻",后又鼓动另一作家别雷介入勃洛克的家庭。勃洛克于矛盾苦闷中亦另有追求。在1906年写的《[[陌生女郎]]》中,透过弥漫着世俗气味的人世,他看到自己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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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头上的帽子,插着黑色翎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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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飘洒的绸衫,有如云衣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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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纤美的手指,满是珠宝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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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令人相信:传说中下凡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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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奇妙的亲切感把我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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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她那黑色的面纱我不禁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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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儿,我看见了迷人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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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令人神往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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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了一个不能告人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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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手捧着一个人心灵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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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我心灵深处的每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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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渗透了这心酸的酒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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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帽子上弯垂的驼鸟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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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在我脑海里不断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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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深邃莫测的蓝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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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那遥遥的彼岸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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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心灵的深处有一个宝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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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箱的钥匙交托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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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这个醉鬼,你说得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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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相信:"酒中有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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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诗中的"陌生女郎"是妓女,但,勃洛克不可能在妓女的眼中看到"迷人的彼岸"、"令人神往的远方"。这首诗实际上还是庸俗社会(酗酒者)与圣索非亚的二分。只是理想与现实互渗,变得混浊不清,更加遥不可测,因而,心灵"到处都渗透了心酸的酒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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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勃洛克的诗文中,神秘女郎、酗酒者和蚂蚁王是三个最重要的意象。酗酒者是弥漫于沙皇社会的颓废庸俗象征(其中也包括自己),蚂蚁王是苦难俄罗斯的神秘力量,而神秘女郎则寄寓着诗人的美好理想。反对沙皇专制社会及自身的庸俗、同情苦难的人民和对美好向往天国的向往,这三个极点构成勃洛克心灵中的三角形。待社会矛盾发展到白热化时,三个极点就会交织成为炫目的彩虹。这道彩虹就是长诗《十二个》。1918年1月勃洛克写完这首长诗时说:"这一天,我确信自己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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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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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谈话都涉及到俄罗斯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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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月革命之前,诗人佐尔根弗来和勃洛克常在彼得堡城内散步。"其间,每次谈话都涉及到俄罗斯的命运。在一贯深沉的勃洛克的话里,能感受到一种'无尽的、被残酷压抑的怜悯和对唯一的、必然的受难之路的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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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谈起在腾飞时丧命的欧浮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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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同时代人回忆,这段时间,勃洛克经常谈起在腾飞时丧命的浮士德的儿子欧浮良。他觉得,革命也有可能落个这样悲惨的结局,但它将在人类的记忆中留下为崇高的正义而斗争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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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后悔写了《十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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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勃洛克临终前曾表示自己很后悔写了《十二个》而没有丢弃它。一本1997年出版的20世纪俄罗斯文学史否定了这种说法。编撰者说,恰恰相反,临终前他说的是:"我现在的思想,同写作《十二个》时是一样的,《十二个》--不管它们是怎样的--终归是我写下的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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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感革命后可能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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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在革命后可能的遭遇,他是早有预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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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年复一年越来越清晰地听到的那个音量迅速增大的嘈杂声,就是三套铃铛那神奇的叮叮当当声。在三套车周围是'阵阵气流发出的呼啸声,而且这气流变成了风',如果这辆三套车直向我们飞驰而来,那会怎么样呢?我们奔向人民,即直接扑向疯狂的三套车的车轮下、直接奔向必然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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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这样两种感情越来越经常地出现在我们身上:兴奋得无法自制和忧郁、绝望、冷漠得无法自制?我们身上很快就不会再有其他的感情了。是否是因为周围成了一片黑暗呢?在这片黑暗中,每个人已经感觉不到其他人,只感觉到自己一个人。已经可以想像,就如同在可怕的恶梦中常常出现的那样,黑暗之所以产生,是因为辕马那毛绒绒的前胸就在我们头上,它那重重的蹄正准备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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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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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传]]》的作者说,他死后的面容酷似堂·吉柯德。朱光潜先生说过一段精彩的话:堂吉柯德是理想主义者,他的侍从桑乔是实用主义者。历史已进入实用主义时代,理想主义者只能让人感到可笑。我不知道,这是否说明了我们时代的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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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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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诗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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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本应是生活在天堂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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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上帝是怎么安排的:大凡有天分的作家都长得其貌不扬,对于容貌(或身体)的自卑感,构成他们的灵感的源泉,无论普希金、托尔斯泰还是高尔基,都是如此。而勃洛克是一个例外。他是一个美男子,身材修长,气质不凡,举止儒雅,曾迷倒了无数的贵族女子。依照他的家庭和父母亲的社会地位,他应该拥有一个富足、美好、令所有人羡慕不止的家庭。但是,知识是一种毒药。从小蜷缩在外祖父柔软的沙发上阅读普希金、维尔伦、但丁,使得少年勃洛克把忧郁当作最高贵的感情。他从窗口望到涅瓦河,那里踯躅着万千流浪者和穷人,不远处就是陀斯妥耶夫斯基在《白夜》中描写的那座桥,在那座桥上演绎过人间最凄惶的爱情。自称为"自由主义宗教庙堂的敲钟人"的索洛维也夫成了少年勃洛克纯洁心灵的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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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盈而苗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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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风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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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沉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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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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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勃洛克开始喟叹:"生活是不可解的谜语,生活是一座荒凉的坟地……"。尽管他在生活中"找不到神性,找不到灵感",但依然期待着奇迹的降临,就像索洛维也夫那样期待着:"圣洁的美女"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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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接受吧,宇宙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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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鲜血,通过痛苦,通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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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卑微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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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一杯充满浓烈激情的琼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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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终于降临了。在勃洛克18岁的时候,有一次在门捷列夫庄园演出《[[哈姆雷特]]》。勃洛克扮演忧郁的年轻王子,在舞台上,年轻人突然在扮演"奥菲利亚"的门捷列娃眼睛里看到了"神性"。演出之后,回到家里辗转难眠,心中反复念着一句台词:"忧郁、灾难、悲哀和地狱,她会把这一切变化为美丽。"这次演出后不久,温柔的爱情终于化为滚滚的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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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梦见了你,在花丛中,在剧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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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时激情如狂,一时安详如在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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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我是一个被推翻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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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你的面前,我跪着,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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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有我的幸福,我就会向哪儿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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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美丽的女神,我的奥菲利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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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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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望着我这个没有幸福和爱情的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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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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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玫瑰花撒在我这可怜的诗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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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你的玫瑰花一起飞出的是他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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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死了,你全身放射着粉红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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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胸前是玫瑰,你的卷发是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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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站在你这玫瑰花芳香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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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胸上是玫瑰,头上是玫瑰,手上是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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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西方文化的人不难意识到,诗中反复使用的意象"玫瑰",意味着天国中圣母及女天使的居所。当但丁被贝亚德引到上帝面前时,贝亚德便"隐没在玫瑰丛中"。门捷列也娃就是勃洛克心中的"贝亚德":既有凡间女子的惊人美貌,又有上帝赋予的天使光环。勃洛克对上帝的向往和对爱情的渴望如此水乳交融地在门捷列也娃的身体上获得了辉煌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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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但丁对贝亚德的追求以悲剧告终的话,勃洛克却相反:他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心爱女子的芳心。然而,这对于诗人来说,未必就是幸运。悲剧造就诗人。贝亚德的他嫁和早夭,成了但丁涌流不尽的灵感源泉,由此,不仅写出了《[[新生]]》里那些温柔清新体的十四行诗,而且成为《[[神曲]]》得以不朽的重要因素之一。婚姻的缔就,常成为诗歌的不幸,乃至诗人的不幸,普希金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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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列日科夫斯基认为,勃洛克的爱情感受不是从苦难的俄罗斯土地上长出来的:"亚历山大·勃洛克,'美妇人'的骑士,仿佛直接从镶着多彩玻璃的哥特式窗户里跳出来,投入'没有文化'的俄罗斯……飞向'伏尔加河魔域'。" 因此,勃洛克应该永远生活在云中,眼中只有自己的天使,而不要顾及其他。但是,他做不到,从婚后家庭内部的纷扰到整个俄罗斯的文化传统都使他无法欢乐。博大的忧郁造就了不朽的诗歌和晚年的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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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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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说过:"活着,只是要对生活提出无限的要求:不是全部,就是一无所求;活着,只是期待着意外之物;活着,相信的不是'人世间所没有的东西',而是人世间应该有的东西;这种东西即使当下没有并且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不过,生活是会把它赋予我们的,因为生活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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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意外之物"的降临,是俄罗斯性格中的重要因素,而对于20世纪初的知识分子来说,就是渴望"末日审判"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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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05年以后的反动年代里,"街上刮着风……人们挨着饿绞刑架上吊着人;全国到处是'反动';活在俄国实在难,忍冻挨饿,啼饥号寒。"所有这些都预兆着一场毁灭--只有上帝之火才能毁掉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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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铁来治,就用火来治。"勃洛克引用拉丁谚语后,说:"用革命的火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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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竟是这样地奇怪:完全生活在同一环境中的聪明人,却会对同一问题持完全不同的看法。就在勃洛克写出上述语言时,《路标》文集的作者之一布尔加科夫都这样评价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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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经历了一场革命。这场革命并未带来众所祈望的结果。大多数人认为,解放运动所取得的正面成果至少在今天仍然是不可靠的。由以往纷争和失败而致的衰微的俄国社会,如今已变得呆然、冷漠和精神涣散。……对于俄罗斯未来充满沮丧和极大的怀疑是不无原因的。在任何情形下,目前在经历过所有的一切之后,斯拉夫派略带几分温情的天真信念,以及旧式西方派美妙的乌托邦空想已经变得不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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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至今无法回答这个困惑。当革命所造成的巨大破坏性赤裸裸地展现在人们面前时,一部分知识分子用精密的理性逻辑宣判了"革命"的死刑,而另一些知识分子却以如火的热情期待着新的风暴到来,在他们看来,革命是历史中不可缺少的环节,包括那些巨大的残酷的破坏,都是历史螺旋中的必要阶梯。从更深的精神层面上剖析,则是他们深信人的本质是"恶",只有"恶"才能创造历史,指望靠平静的缓进来创造天堂,都是对底层平民或"第三世界"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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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终于来了。1917年2月革命一发生,勃洛克立即脱离沙皇的"义勇队"回到彼得堡。看着街上兴高采烈的人群,他胆怯地问自己:"这是生活的开端吗?"同年5月,他有机会参与对沙皇显贵和部长们的罪行审讯。他愤恨地给妻子写信说:"我现在看到的和听到的几乎全是别人看不到、听不到甚至百年不遇的东西!"对沙皇腐败的愤怒是他不肯和把革命引向倒退的人同流合污。梅列日可夫斯基夫妇办一个支持克伦斯基、反对布尔什维克的报纸,邀勃洛克加盟,被他拒绝了。勃洛克说:"不妨这么说,我更偏向于布尔什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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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月革命的前夜,勃洛克在日记中写道:"空气清新,秋风阵阵,忽而阳光朗照,忽而大雨倾盆,这样的天气昭示着革命翅膀的腾飞。"据亲友们说,"年轻、快活、精神振奋、目光炯炯--这就是十月革命后几个月里的勃洛克。" 又过了几个月,长诗《十二个》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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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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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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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呀,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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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脚都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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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呀,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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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遍了上帝保佑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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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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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散步,雪在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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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人在走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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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上的黑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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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围是--火,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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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读过《[[圣经·启示录]]》,都不会忘记其中的末日图景:"第一天使吹号,就有雹子与火挠着血丢在地上……""第二天使吹号就仿佛有火烧着的大山扔在海中……""第三天使吹号就有烧着的大量,好像火把从天上落下来……""第四天使吹号……好像大火炉的烟,日头和天空都因这烟昏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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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中的"火、火、火……"就是末日审判之火,它的火种直接取自《圣经·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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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十二个》的"末日审判"完全不同于《启示录》。在圣经中,审判是在"掌握着阴间和死亡的钥匙"的"主"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的:"先是揭去'七道封印',然后由"七个天使"依次吹号,把毁灭性的大火烧遍世间,该受到惩处的和应该饶恕的,都一丝不苟。在《圣经》里,即使是"毁灭",也是按照清晰的程序进行的。但在《十二个》中,我们看到的"末日"景象是杂乱的、无序的,像是混杂着光明与黑暗、希望与绝望、神性与兽性的"情绪的总激发与总释放",就像尼采所描绘的狂暴的酒神狂欢节--尽管有打着红旗的耶稣在前面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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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把自己化为"狞笑着的暴风雪":"风卷起白色的雪"、"愉快的风又作恶,又快活","风在散步,雪在飘舞……枪上的黑皮带,四周围是火,火,火……","风在旋转","一阵雪风狂烈地刮过,哦,雪风呀……雪像漏斗在旋转,雪向园柱在升腾","雪风刮着他们的眼角,日日夜夜,永不停息……""只有雪风长久地在白雪堆里狞笑……""风啊,风--席卷着整个上帝的世界!"这一主旋律以"白"对"黑"的冲突跌宕有致地被凸现出来;"饿狗"般的资产者、怏怏不乐的神父、哭泣的"太太"、留着长发的"雄辩士"以及被狂风扯烂了的"全部政权归立宪会议"的标语……"暴风雪"由于遭遇到上述对象而愈益高亢,诗句的重复、叠句和音韵锵铿,加上不时出现的赤卫队员行进的"嗒啦-嗒-嗒"的伴奏,使整个乐曲具有一种坚定的、鼓点般的战斗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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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经》中,执行末日审判都是纯洁的天使,而在长诗里,是"十二个没有圣名的人",他们在扫荡着旧世界--那"无家可归的狗"。但他们本身又是"旧世界"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与其说他们是天使,莫如说是撒旦。他们的毁灭激情来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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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苦中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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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闷的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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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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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要有一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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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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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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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念,忧郁的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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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胸中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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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恶念神圣的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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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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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让十字架见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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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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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叫所有的资产阶级吃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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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煽起世界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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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拿住枪,不要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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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用子弹射击神圣的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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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坚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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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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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屁股的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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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充满火光的天幕上映出一对乘坐马车的男女--凡尼卡和卡佳。凡尼卡是"大兵",卡佳是"荡妇"。彼得鲁哈射杀了卡佳,这个情节令我们想起《启示录》中对大淫妇的惩处。但是彼得鲁哈随即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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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同志们,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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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过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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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这个姑娘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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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个暗黑的、醉人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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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卫队员喝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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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这个无用货,还颠三倒四地讲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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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卡,难道你是个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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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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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安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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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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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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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杀人者彼得鲁哈"又快活起来了",加入了赤卫队员的队伍,并且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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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产阶级,你像麻雀儿一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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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喝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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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我那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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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眉毛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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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诗句中,我们强烈的感受到了"蚁王"的气息,那种在勃洛克的诗文中反复出现的"令人恶心"又"不能不爱"的狂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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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勃洛克的日记中,有这样一段话: "俄罗斯文化的任务就在于把这把火烧到它应该烧到的地方去,把斯杰潘和叶缅卡的狂野变成自由的音乐的柔波;摧毁那些不是减弱火势而是使它蔓延的阻力;把那些自由而狂暴的意志组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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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从来是从音乐的视角来感受世界的,因为他认为世界的本质是音乐的。在《人文主义的毁灭》一文中,他说:"这就像一股强大的水流在自己的行进道路上同另一股水流相撞,碎成了千百条小溪;在被撞碎的水流上空弥漫的水雾中,正在消逝的音乐精神变成了一道彩虹。水流和谐的轰鸣,变成了互不相关的小溪不和谐的潺潺水声,这些小溪在流淌中遇到不断出现的障碍,又分出了更多的支流,成为服务于一种教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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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与其说相信,不如说期待着这股狂暴粗野的力量能够成为新世界的创造者,经过"火炼",能够成为耶稣的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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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踏着威武的步伐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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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是头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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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拿着血红的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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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风遮得看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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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也不能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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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着轻柔的步伐,驾临在雪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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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的细屑飞舞,有如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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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白色的玫瑰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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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面--这就是耶稣·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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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经·启示录》的"末日审判"中,我们看到的审判力量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主。而在《十二个》中则是三支力量:超自然的"暴风雪"即诗人自己--十二个赤卫队员即潜藏在人民中间的毁灭力--耶稣基督。三股力量时而统一,时而间离,时而对抗,构成了这首长诗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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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之后,我突发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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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会不会想在扫荡旧世界时连同"十二个"撒旦一同扫荡?"只落得茫茫大地真干净"。这是真正的"末日审判",比《圣经·启示录》描绘的审判更彻底、更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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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赤卫队员会不会杀了领头的耶稣,把世界变成"没有上帝"的世界》?人们不再挂"十字架",屠杀者成为暴发户、淫荡者成了艺术家,丑恶变成了美丽,污秽变成了高贵,世界的音乐本质变得更加破碎而多彩多姿,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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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倘佯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街头,遥想着沙皇陵墓同列宁陵墓的对峙,在两座陵墓之上,耶稣正在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这就是今天的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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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蚁王"呢?他们都已坐上伏尔加牌的小轿车、在华贵的酒店里吸着雪茄吗?那些踟蹰在街头的乞丐、小偷和酗酒者;那些因衣食无著而聚集在红场上游行的无产者;那些沿着伏尔加河流浪的穷人……在他们的眼睛里是否仍然深藏着"蚁王"的那种凶残和渴望生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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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的世纪里,无论在俄国,还是在中国,勃洛克都在被重塑:让他返回玫瑰花丛,变成专写爱情诗的圣手。但是,勃洛克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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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愿意疯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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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一切现存的成为永恒,使不具人形的成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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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无法实现的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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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生命的恶梦窒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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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在梦中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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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某个乐天派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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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朝一日谈到我会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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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宽恕他的忧郁--说不定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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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潜在的原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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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儿--是善和光的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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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儿--是自由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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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认为,"忧郁"是他的"潜在的原动力",也是善和光的源泉。如果把诗人从他同"蚁王"的关系中解脱出来,洗成一个身上喷着香水的明星,勃洛克就是去了存在的意义。清除了"黑色恶念"的勃洛克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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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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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俄罗斯这种人很多,……他们在追求火,想赤手空拳抓住它,因而自己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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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被爱情遗忘的女人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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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作为一个敏感的诗人,他大胆地将先锋精神和公民意识、象征主义的技巧和古典诗歌的传统结合起来,创造了震撼世界的杰作《十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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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洛克生活在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时代选中他作为俄罗斯诗歌的继往开来者,他没有辜负时代的重托。马雅可夫斯基说:"勃洛克代表了一整个诗的时代,一个不久前结束的时代。"这无疑是很中肯的,但还应补充一句:勃洛克也是苏维埃诗歌的奠基人之一。<ref>[https://baike.so.com/doc/6426314-6639987.html 勃洛克]360搜索</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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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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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 2019年2月12日 (二) 12:33 的修訂

勃洛克
出生 1880年
俄國聖彼得堡
逝世 1921年
國籍 俄國
教育程度 彼得堡大學
職業 詩人
知名於 俄國象徵主義詩歌流派的代表人物。
知名作品 《十二個》等

勃洛克(1880-1921),俄國19世紀末20世紀初著名詩人。他出生於聖彼得堡的一個貴族家庭,18歲時開始詩歌創作。 1904年出版的《美婦人詩集》是他的成名作和早期代表作,充滿神秘主義和唯美主義色彩。勃洛克因此一躍成為當時俄國象徵主義詩歌流派的代表人物。

個人生平

勃洛克出生在彼得堡一個貴族家庭,父親是教授,母親是作家。1906年畢業於彼得堡大學歷史語文系。

他童年時代就酷愛寫詩,1903年開始發表作品。初期的詩作,受神秘主義的影響,是象徵派詩歌的代表人物之一。

1904年出版的詩集《美女詩草》就是這個階段的代表作。

1905年革命促使他接近社會生活,此時寫下的《飽漢》(1905)、《俄羅斯》(1908)、《夜晚的時辰》(1911)等,表達了詩人對生活和祖國的熱愛之情。

十月革命後,從事文化宣傳工作,在1918年寫的文章《知識分子與革命》中,他呼籲知識分子"以整個身體、整個心靈、整個意識諦聽革命",預言俄羅斯將成為一個偉大的新型國家。同年創作的長詩《十二個》是他的代表作,也是描寫十月革命的第一首長詩,在蘇聯詩歌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詩作雖然帶有象徵主義的痕跡,但寫作技藝是精湛的,格調是高昂的。此外還寫有政治抒情長詩《野蠻人》(1918),揭示了資本主義文明的醜惡本質,表達了詩人的愛國主義熱忱。晚年盡全力參加高爾基創辦的"世界文學叢書"的出版工作和其他文學活動,為蘇維埃文化工作做出了傑出的貢獻。[1]

婚姻家庭

勃洛克的妻子是"元素周期表"的發明者門捷列夫的女兒,彼得堡貴族中最美麗、最出色的青年女子。勃洛克的母親通曉多門外語,翻譯了許多國外名作,母親的姐妹兄弟及其它親屬中有多人精熟於文學、詩歌創作,勃洛克是個"神童",五、六歲就開始寫詩,上聖彼得堡大學就讀時,已經是一位聞名遐邇的詩人了。應該說,勃洛克出身和成長於俄國最高貴、最儒雅的環境之中,他的大學教育也是在俄國最好的大學中完成的。

主要作品

運用象徵主義方法

1905年的俄國革命促使勃洛克的創作發生了轉折,他逐漸開始面向現實社會,發展成為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熱忱歌手。長詩《十二個》就是詩人獻給偉大十月的藝術傑作,他運用象徵主義方法歌頌革命時代的精神,揭示舊世界滅亡的必然性,預示新生活的廣闊前景。勃洛克的創作開拓了蘇維埃文學的道路,[2]

藝術獨創性

1904年出版的詩集《美婦人詩集》顯示了詩人的藝術獨創性。1905年革命促使他接近社會生活,他的詩集《意外的喜悅》和《夜晚時分》、組詩《法伊娜》、長詩《報應》和《夜鶯花園》、劇本《命運之歌》等,表達了詩人對現實生活的關注和對祖國的熱愛。

文化宣傳工作

十月革命後,勃洛克從事文化宣傳工作,《十二個》顯示了十月革命勝利初期彼得堡的獨特的生活氛圍,象徵性地表現了革命所向披靡的氣勢。詩作寫作技藝精湛,格調高昂,帶有象徵主義詩歌的特色。此外,勃洛克還寫有政治抒情長待《野蠻人》等許多優秀作品。

思想特徵

別爾嘉耶夫在談到俄羅斯的思想特徵時說:"他們沒有西方那種對於冷漠的公正的崇拜,對他們來說,人高於所有制原則,這一點決定了俄羅斯的社會道德。對於喪失了社會地位的人、被欺侮的與被損害的人的憐憫、同情是俄羅斯人很重要的特徵。"勃洛克所受的人道主義教育和宗教教育,使得他無法逃脫這張憐憫與同情之網,而且愈陷愈深。

藝術轉折

關注革命

1905年的革命及其失敗,是勃洛克人生的轉折點,他對革命的關注是異乎尋常的。他沒有參與,但他的同情在被壓迫的工人和市民一邊。在《飽食者》一詩中他譴責了那些對罷工者漠不關心的醉生夢死者。在1906年寫的《玫瑰珊欄姑娘和螞蟻王》 中,他描述了自己在德國南部的里森-拿騷度假時的體驗。他看到全身鋪滿玫瑰的"永恆的女人"和看門人的美麗女兒--"玫瑰珊欄的姑娘",但他感到這些都是"脫離現實的理想,對縹緲東西的追求",他不能不回到"令人難以忍受的俄羅斯","它的歷史是多麼的沒有光彩,那關於莫斯科公國王公的一頁頁的歷史僵硬得像蓋在大臣肚皮的厚重難看的花緞;讓人噁心的血凝重、腐臭、有毒,在歷史的書頁上汩汩流淌"。但是,據古書記載:"要找大蟻穴,它有十二條路徑。挖開洞穴,向裡邊灌水,就在地下會碰到一個洞,再挖三俄丈,就會見到蟻王伏在深紅色的或青色的石頭上,用開水淋它,它就從石頭上掉下來。你再挖,用布把石頭包起來。它會問:'找到了嗎?'而你繼續埋頭挖,嘴裡銜着石頭,用布擦手:'你是上蒼父親,你是大地母親,你是神聖的根。祝福自己拿去做好事吧。'不好嗎?狡猾的麻臉農夫在蟻穴里刨啊,找那個可愛的根,也許用它可以治好母牛的乳房或者自己生病的波娘。那,蟻王又為何如此不安,農夫又為什麼如此動聽地向上天和大地祈求這根呢?

這是因為農夫有一種非人間的力量,而蟻王是他的秘密同謀。更主要的是因為農夫一定會找到根(自己的夥伴),無論對他有什麼用。只要找,總會找到。這一神秘的根像真正的金礦一樣,在純樸的傳說中吟唱着。眼前只見林間小路、坍塌的蟻穴和拿鐵鍬的農夫,而金子仍然在歌唱。

"一切都清清楚,近在眼前,仿佛已經都找到了。農夫會拉出這條根,向它吐口吐沫,就走了。一切直接映入眼帘,粗俗、醜陋、腫脹。兩眼迷朦,一種已發現的未知的力量令人噁心。一切都很現實,幻想無立錐之地,也看不到天空。那天空值得看嗎?它灰濛濛的像農夫的皮襖,不再蔚藍,沒有從德國的朝霞飛落人間的天堂的玫瑰,在地平線上沒有古堡纖細的輪廓。這裡到處都是蔫了的灌木叢。你迷失在其中,可你卻愛它愛得要死;走進草叢,就到了沼澤地。其他什麼也不需要。金子,金子在地下什麼地方吟唱着。"

矛盾態度

詩人在1905年革命中的俄國,發現了"一種未知的力量",它"令人噁心","你迷失其中,可卻愛它愛得要死。"

既"令人噁心",又"愛它愛得要死",這就是貴族青年詩人勃洛克對支配俄羅斯命運的那股神秘力量的矛盾態度,這種神秘力量的意象就是"螞蟻王"。

心靈世界

只有直覺和感悟

路標》的作者之一布爾加科夫認為,我們心目中的"人民革命",其實是知識階層實現自身理想的外部符號:"革命是知識階層的革命。它的精神領袖屬於知識階層;這類領袖具有知識階層的世界觀習性、趣味和社會風尚。當然,知識分子不會對此予以承認,因為他們是知識分子。他們每個人都遵循着自己的基本信念,他們將這個或那個社會階層稱之為革命唯一的發動者。無可爭辯的是,除去所有的環境因素,(其中占據首位的是災難性的戰爭),除去各社會階層、群體現存的極為嚴峻的生活需求,任何事物也不可能將他們捲入暴動的風潮。我們始終認為:所有的思想體系,先進戰士、倡導者、鼓動家和宣傳家的精神武器都是知識階層革命所提供的。他們在精神上設定民眾的本能目標,用自己的激情去感染民眾。總之,他們是革命這一巨大軀體的神經和頭腦。在這種意義上,革命是知識階層的精神產兒,因而革命的歷史則是對知識階層的歷史判決。"

梅列日科夫斯基則認為,所謂"英雄的人民"不過是知識分子頭腦中的空洞概念,現實革命中的人民越來越響亮的抱怨聲"終於變成偉大俄羅斯革命中農民及全民暴動的絕望哀號和怒吼",是"流氓階層、流浪者和刁民的面孔。"

在眾說紛紜的思考中,勃洛克似乎只有直覺和感悟。他覺得梅列日科夫斯基對現代解放者的仇恨奇怪得令人難以解釋。

他說:"在物質和精神都富足的人的心理中,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情感:他們對非常不幸的、不成功的、不可救藥的、落魄潦倒的人有一種厭惡感。或者說是對在他們看來不可救藥的人有一種厭惡感。這一情感可以達到在生理上使人感到噁心的程度。"

而被高貴者視為"噁心"的窮人中也存在着對高貴者的仇視。他在《'宗教探索'與人民》一文中引用一位農民詩人的信說: "我們的兄弟根本不害怕見'你們',而是自然而然地羨慕你們、仇視你們,如果能容忍你們在他近旁,只是因為從'你們'那兒看到了某種利益。

"啊,因為'你們的'在場而引起的痛苦是多麼劇烈呀!意識到沒有'你們'暫時就不行時,我們簡直痛苦萬分!這種意識正是一種'極端的痛苦'--致命的苦悶、深沉的憂傷和絕望。尼基金、蘇里科夫、涅克拉索夫都描寫過這種不幸,普希金和其他作家也或多或少寫過。沒有'你們'就寸步難行的意識,是我們的精神與'你們'不能相互親近的惟一原因。被主人的前廳腐化了的保姆或勤務兵那奴隸般的忠心耿耿,很少能夠見到了。

"農民逃進舊派教徒的隱修區和森林中的小修道院裡,所有這些古代和現代的例子,都是對精神自由這強烈渴望的證明,也是躲避貴族的無所不在之明證。意識到'你們'無所不在、'你們'可以為所欲為、而我們必須服從,這就是從我們這一方來說,我們與'你們'不能親近起來的一堵不可跨越的城牆。那麼,從'你們'一方來說,原因何在呢?除了極端鄙視和純粹肉體的嫌惡,就再無任何其他的理由了。"

勃洛克稱上述這些話為"金玉之言"。對於"我們"(知識分子)和"你們"(勞苦民眾)之間的矛盾的深刻認識是勃洛克高出於《路標》作者處。這種意識其實早在19世紀50年代列·托爾斯泰就在"阿爾扎馬斯的恐怖"中意識到了,在那個惡夢中,托爾斯泰夢見自己被農民絞死。只是勃洛克比托爾斯泰的感受更現實、也更強烈。

在矛盾中感到困惑的勃洛克在1908年給K.C.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一封信中寫道:"我面臨着我的主題,俄羅斯的主題(其中包括知識分子與人民的問題)。我在自覺地、堅定地獻身於這一主題……儘管我有過躲避、失敗彷徨和懺悔,--但是我仍在前行。"在勃洛克的觀念中,知識分子與人民是對立的。如果說,知識分子是文化的承載者,那麼,人民是自發、天然力量的表達者,而詩人則把這種力量看作積極的因素。在《知識分子和人民》(1908年)一文中,他寫道:"由於科學、社會活動和藝術的積極因素而得以保全的知識界人士,已越來越少……需要另一種更高的因素。如若沒有,就用各種躁動和暴亂來替代,從頹廢派庸俗的'造神論',到那些不斷的、公開的自我毀滅行為--腐化、酗酒、各種各樣的自殺。

"在人民之中則沒有這種現象……如果說知識分子較多地具有'死的意志',那麼人民則歷來持有'生的意志'。這便可以弄清,為什麼無信仰的人總要奔向民間,在那兒尋找生活的力量:不過是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

深受尼采影響

深受尼采影響的勃洛克,把"生的意志"歸給了人民,就像中國的魯迅、聞一多一樣。這是在落後的國家裡相當普遍的一種尼采學說的轉換。

但是,勃洛克對人民仍只是關注與同情而已。他的心靈中依然充溢着凡人的苦悶與對天國的嚮往。梅列日可夫斯基夫婦關於"三角形"家庭的構想瀰漫在現代主義者的圈子裡,梅氏夫婦不僅身體力行,而且插手於勃洛克的家庭生活:先是勸誡勃洛克在家庭中實行"貞節婚姻",後又鼓動另一作家別雷介入勃洛克的家庭。勃洛克於矛盾苦悶中亦另有追求。在1906年寫的《陌生女郎》中,透過瀰漫着世俗氣味的人世,他看到自己的女神:

  • 她那頭上的帽子,插着黑色翎毛,
  • 她那飄灑的綢衫,有如雲衣霓裳,
  • 她那纖美的手指,滿是珠寶閃亮,
  • 真令人相信:傳說中下凡的女郎。
  • 一種奇妙的親切感把我征服,
  • 對着她那黑色的面紗我不禁凝望,
  • 在那兒,我看見了迷人的彼岸,
  • 我看到了令人神往的遠方。
  • 我接受了一個不能告人的隱秘,
  • 我親手捧着一個人心靈的太陽,
  • 於是,在我心靈深處的每個角落裡,
  • 到處都滲透了這心酸的酒漿。

她那帽子上彎垂的駝鳥羽毛,

  • 總在我腦海里不斷搖晃,
  • 她那深邃莫測的藍色眼睛,
  • 正在那遙遙的彼岸閃閃發亮。
  • 呵,我心靈的深處有一個寶箱,
  • 寶箱的鑰匙交託在我手裡,
  • 呵,你這個醉鬼,你說得對哩,
  • 我也相信:"酒中有真理!"

有人說詩中的"陌生女郎"是妓女,但,勃洛克不可能在妓女的眼中看到"迷人的彼岸"、"令人神往的遠方"。這首詩實際上還是庸俗社會(酗酒者)與聖索非亞的二分。只是理想與現實互滲,變得混濁不清,更加遙不可測,因而,心靈"到處都滲透了心酸的酒漿。

在勃洛克的詩文中,神秘女郎、酗酒者和螞蟻王是三個最重要的意象。酗酒者是瀰漫於沙皇社會的頹廢庸俗象徵(其中也包括自己),螞蟻王是苦難俄羅斯的神秘力量,而神秘女郎則寄寓着詩人的美好理想。反對沙皇專制社會及自身的庸俗、同情苦難的人民和對美好嚮往天國的嚮往,這三個極點構成勃洛克心靈中的三角形。待社會矛盾發展到白熱化時,三個極點就會交織成為炫目的彩虹。這道彩虹就是長詩《十二個》。1918年1月勃洛克寫完這首長詩時說:"這一天,我確信自己是個天才。"

最後的日子

每次談話都涉及到俄羅斯的命運

在十月革命之前,詩人佐爾根弗來和勃洛克常在彼得堡城內散步。"其間,每次談話都涉及到俄羅斯的命運。在一貫深沉的勃洛克的話里,能感受到一種'無盡的、被殘酷壓抑的憐憫和對唯一的、必然的受難之路的堅信。'"

經常談起在騰飛時喪命的歐浮良

據同時代人回憶,這段時間,勃洛克經常談起在騰飛時喪命的浮士德的兒子歐浮良。他覺得,革命也有可能落個這樣悲慘的結局,但它將在人類的記憶中留下為崇高的正義而鬥爭的呼喚。

很後悔寫了《十二個》

有人說,勃洛克臨終前曾表示自己很後悔寫了《十二個》而沒有丟棄它。一本1997年出版的20世紀俄羅斯文學史否定了這種說法。編撰者說,恰恰相反,臨終前他說的是:"我現在的思想,同寫作《十二個》時是一樣的,《十二個》--不管它們是怎樣的--終歸是我寫下的最好的東西。"

預感革命後可能的遭遇

對於自己在革命後可能的遭遇,他是早有預感的:

我們年復一年越來越清晰地聽到的那個音量迅速增大的嘈雜聲,就是三套鈴鐺那神奇的叮叮噹噹聲。在三套車周圍是'陣陣氣流發出的呼嘯聲,而且這氣流變成了風',如果這輛三套車直向我們飛馳而來,那會怎麼樣呢?我們奔向人民,即直接撲向瘋狂的三套車的車輪下、直接奔向必然的死亡。

"為何這樣兩種感情越來越經常地出現在我們身上:興奮得無法自制和憂鬱、絕望、冷漠得無法自制?我們身上很快就不會再有其他的感情了。是否是因為周圍成了一片黑暗呢?在這片黑暗中,每個人已經感覺不到其他人,只感覺到自己一個人。已經可以想像,就如同在可怕的惡夢中常常出現的那樣,黑暗之所以產生,是因為轅馬那毛絨絨的前胸就在我們頭上,它那重重的蹄正準備踩下。"

死後的面容

勃洛克傳》的作者說,他死後的面容酷似堂·吉柯德。朱光潛先生說過一段精彩的話:堂吉柯德是理想主義者,他的侍從桑喬是實用主義者。歷史已進入實用主義時代,理想主義者只能讓人感到可笑。我不知道,這是否說明了我們時代的可悲。

作品賞析

愛情詩賞析

勃洛克本應是生活在天堂里的。

不知道上帝是怎麼安排的:大凡有天分的作家都長得其貌不揚,對於容貌(或身體)的自卑感,構成他們的靈感的源泉,無論普希金、托爾斯泰還是高爾基,都是如此。而勃洛克是一個例外。他是一個美男子,身材修長,氣質不凡,舉止儒雅,曾迷倒了無數的貴族女子。依照他的家庭和父母親的社會地位,他應該擁有一個富足、美好、令所有人羨慕不止的家庭。但是,知識是一種毒藥。從小蜷縮在外祖父柔軟的沙發上閱讀普希金、維爾倫、但丁,使得少年勃洛克把憂鬱當作最高貴的感情。他從窗口望到涅瓦河,那裡躑躅着萬千流浪者和窮人,不遠處就是陀斯妥耶夫斯基在《白夜》中描寫的那座橋,在那座橋上演繹過人間最悽惶的愛情。自稱為"自由主義宗教廟堂的敲鐘人"的索洛維也夫成了少年勃洛克純潔心靈的詩神:

  • 輕盈而苗條的
  • 白色的風鈴草
  • 開在沉悶的
  • 雷雨天裡

於是,勃洛克開始喟嘆:"生活是不可解的謎語,生活是一座荒涼的墳地……"。儘管他在生活中"找不到神性,找不到靈感",但依然期待着奇蹟的降臨,就像索洛維也夫那樣期待着:"聖潔的美女"到來:

  • 請接受吧,宇宙女王!
  • 通過鮮血,通過痛苦,通過死亡,
  • 我這個卑微的奴僕,
  • 呈上一杯充滿濃烈激情的瓊漿!

"聖女"終於降臨了。在勃洛克18歲的時候,有一次在門捷列夫莊園演出《哈姆雷特》。勃洛克扮演憂鬱的年輕王子,在舞台上,年輕人突然在扮演"奧菲利亞"的門捷列娃眼睛裡看到了"神性"。演出之後,回到家裡輾轉難眠,心中反覆念着一句台詞:"憂鬱、災難、悲哀和地獄,她會把這一切變化為美麗。"這次演出後不久,溫柔的愛情終於化為滾滾的洪濤:

  • "我又夢見了你,在花叢中,在劇場上,
  • 你一時激情如狂,一時安詳如在夢鄉。
  • 可是我,我是一個被推翻的王子,
  • 現在,在你的面前,我跪着,我想:
  • '哪兒有我的幸福,我就會向哪兒屈服!'
  • 但是你,美麗的女神,我的奧菲利婭,
  • 你望着-
  • 你望着我這個沒有幸福和愛情的哈姆雷特,
  • 你給我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 你把玫瑰花撒在我這可憐的詩人身上,
  • 而同你的玫瑰花一起飛出的是他的幻想……
  • 呵,你死了,你全身放射着粉紅的光華,
  • 你的胸前是玫瑰,你的捲髮是玫瑰……
  • 而我站在你這玫瑰花芳香的中央,
  • 我的胸上是玫瑰,頭上是玫瑰,手上是玫瑰……

了解西方文化的人不難意識到,詩中反覆使用的意象"玫瑰",意味着天國中聖母及女天使的居所。當但丁被貝亞德引到上帝面前時,貝亞德便"隱沒在玫瑰叢中"。門捷列也娃就是勃洛克心中的"貝亞德":既有凡間女子的驚人美貌,又有上帝賦予的天使光環。勃洛克對上帝的嚮往和對愛情的渴望如此水乳交融地在門捷列也娃的身體上獲得了輝煌的體現。

如果說但丁對貝亞德的追求以悲劇告終的話,勃洛克卻相反:他如願以償地獲得了心愛女子的芳心。然而,這對於詩人來說,未必就是幸運。悲劇造就詩人。貝亞德的他嫁和早夭,成了但丁涌流不盡的靈感源泉,由此,不僅寫出了《新生》里那些溫柔清新體的十四行詩,而且成為《神曲》得以不朽的重要因素之一。婚姻的締就,常成為詩歌的不幸,乃至詩人的不幸,普希金就是如此。

梅列日科夫斯基認為,勃洛克的愛情感受不是從苦難的俄羅斯土地上長出來的:"亞歷山大·勃洛克,'美婦人'的騎士,仿佛直接從鑲着多彩玻璃的哥特式窗戶里跳出來,投入'沒有文化'的俄羅斯……飛向'伏爾加河魔域'。" 因此,勃洛克應該永遠生活在雲中,眼中只有自己的天使,而不要顧及其他。但是,他做不到,從婚後家庭內部的紛擾到整個俄羅斯的文化傳統都使他無法歡樂。博大的憂鬱造就了不朽的詩歌和晚年的精神病。

革命詩篇

勃洛克說過:"活着,只是要對生活提出無限的要求:不是全部,就是一無所求;活着,只是期待着意外之物;活着,相信的不是'人世間所沒有的東西',而是人世間應該有的東西;這種東西即使當下沒有並且將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有。不過,生活是會把它賦予我們的,因為生活是美的。"

渴望"意外之物"的降臨,是俄羅斯性格中的重要因素,而對於20世紀初的知識分子來說,就是渴望"末日審判"的降臨。

在1905年以後的反動年代裡,"街上刮着風……人們挨着餓絞刑架上吊着人;全國到處是'反動';活在俄國實在難,忍凍挨餓,啼飢號寒。"所有這些都預兆着一場毀滅--只有上帝之火才能毀掉這一切。

"不用鐵來治,就用火來治。"勃洛克引用拉丁諺語後,說:"用革命的火來治。"

事情竟是這樣地奇怪:完全生活在同一環境中的聰明人,卻會對同一問題持完全不同的看法。就在勃洛克寫出上述語言時,《路標》文集的作者之一布爾加科夫都這樣評價革命:

"俄國經歷了一場革命。這場革命並未帶來眾所祈望的結果。大多數人認為,解放運動所取得的正面成果至少在今天仍然是不可靠的。由以往紛爭和失敗而致的衰微的俄國社會,如今已變得呆然、冷漠和精神渙散。……對於俄羅斯未來充滿沮喪和極大的懷疑是不無原因的。在任何情形下,目前在經歷過所有的一切之後,斯拉夫派略帶幾分溫情的天真信念,以及舊式西方派美妙的烏托邦空想已經變得不再可能。"

我們至今無法回答這個困惑。當革命所造成的巨大破壞性赤裸裸地展現在人們面前時,一部分知識分子用精密的理性邏輯宣判了"革命"的死刑,而另一些知識分子卻以如火的熱情期待着新的風暴到來,在他們看來,革命是歷史中不可缺少的環節,包括那些巨大的殘酷的破壞,都是歷史螺旋中的必要階梯。從更深的精神層面上剖析,則是他們深信人的本質是"惡",只有"惡"才能創造歷史,指望靠平靜的緩進來創造天堂,都是對底層平民或"第三世界"的騙局。

革命終於來了。1917年2月革命一發生,勃洛克立即脫離沙皇的"義勇隊"回到彼得堡。看着街上興高采烈的人群,他膽怯地問自己:"這是生活的開端嗎?"同年5月,他有機會參與對沙皇顯貴和部長們的罪行審訊。他憤恨地給妻子寫信說:"我現在看到的和聽到的幾乎全是別人看不到、聽不到甚至百年不遇的東西!"對沙皇腐敗的憤怒是他不肯和把革命引向倒退的人同流合污。梅列日可夫斯基夫婦辦一個支持克倫斯基、反對布爾什維克的報紙,邀勃洛克加盟,被他拒絕了。勃洛克說:"不妨這麼說,我更偏向於布爾什維克……"

在十月革命的前夜,勃洛克在日記中寫道:"空氣清新,秋風陣陣,忽而陽光朗照,忽而大雨傾盆,這樣的天氣昭示着革命翅膀的騰飛。"據親友們說,"年輕、快活、精神振奮、目光炯炯--這就是十月革命後幾個月里的勃洛克。" 又過了幾個月,長詩《十二個》誕生了:

  • 黑色的夜。
  • 白色的雪。
  • 風呀,風呀!
  • 人的腳都站不住
  • 風呀,風呀--
  • 吹遍了上帝保佑的全世界!

……

  • 風在散步,雪在飛舞
  • 十二個人在走着路
  • 槍上的黑皮帶,
  • 四周圍是--火,火,火……

如果讀過《聖經·啟示錄》,都不會忘記其中的末日圖景:"第一天使吹號,就有雹子與火撓着血丟在地上……""第二天使吹號就仿佛有火燒着的大山扔在海中……""第三天使吹號就有燒着的大量,好像火把從天上落下來……""第四天使吹號……好像大火爐的煙,日頭和天空都因這煙昏暗了。"……

《十二個》中的"火、火、火……"就是末日審判之火,它的火種直接取自《聖經·啟示錄》。

但是,《十二個》的"末日審判"完全不同於《啟示錄》。在聖經中,審判是在"掌握着陰間和死亡的鑰匙"的"主"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行的:"先是揭去'七道封印',然後由"七個天使"依次吹號,把毀滅性的大火燒遍世間,該受到懲處的和應該饒恕的,都一絲不苟。在《聖經》里,即使是"毀滅",也是按照清晰的程序進行的。但在《十二個》中,我們看到的"末日"景象是雜亂的、無序的,像是混雜着光明與黑暗、希望與絕望、神性與獸性的"情緒的總激發與總釋放",就像尼采所描繪的狂暴的酒神狂歡節--儘管有打着紅旗的耶穌在前面引路。

作者把自己化為"獰笑着的暴風雪":"風捲起白色的雪"、"愉快的風又作惡,又快活","風在散步,雪在飄舞……槍上的黑皮帶,四周圍是火,火,火……","風在旋轉","一陣雪風狂烈地刮過,哦,雪風呀……雪像漏斗在旋轉,雪向園柱在升騰","雪風颳着他們的眼角,日日夜夜,永不停息……""只有雪風長久地在白雪堆里獰笑……""風啊,風--席捲着整個上帝的世界!"這一主旋律以"白"對"黑"的衝突跌宕有致地被凸現出來;"餓狗"般的資產者、怏怏不樂的神父、哭泣的"太太"、留着長發的"雄辯士"以及被狂風扯爛了的"全部政權歸立憲會議"的標語……"暴風雪"由於遭遇到上述對象而愈益高亢,詩句的重複、疊句和音韻鏘鏗,加上不時出現的赤衛隊員行進的"嗒啦-嗒-嗒"的伴奏,使整個樂曲具有一種堅定的、鼓點般的戰鬥節奏。

在《聖經》中,執行末日審判都是純潔的天使,而在長詩里,是"十二個沒有聖名的人",他們在掃蕩着舊世界--那"無家可歸的狗"。但他們本身又是"舊世界"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與其說他們是天使,莫如說是撒旦。他們的毀滅激情來源於:

  • 哦,你,苦中苦!
  • 苦悶的的苦悶!
  • 死的苦悶!
  • 我總要有一個時候
  • 快活,快活……
  • 現在,機會來了:
  • 惡念,憂鬱的惡念
  • 在胸中沸騰……
  • 黑色的惡念神聖的惡念……
  • 自由!自由!
  • 嘿!嘿!讓十字架見鬼去!

……

  • 我們要叫所有的資產階級吃吃苦
  • 我們要煽起世界的大火!
  • 同志,拿住槍,不要膽怯
  • 我們要用子彈射擊神聖的俄羅斯--
  • 那堅強的,
  • 那木屋的,
  • 那大屁股的俄羅斯!

在充滿火光的天幕上映出一對乘坐馬車的男女--凡尼卡和卡佳。凡尼卡是"大兵",卡佳是"蕩婦"。彼得魯哈射殺了卡佳,這個情節令我們想起《啟示錄》中對大淫婦的懲處。但是彼得魯哈隨即後悔了:

  • --哦,同志們,親愛的,
  • 我愛過這個姑娘……
  • 我和這個姑娘度過了
  • 多少個暗黑的、醉人的夜……
  • 赤衛隊員喝斥他:
  • --咦,你這個無用貨,還顛三倒四地講廢話,
  • 彼得卡,難道你是個娘們?

……

  • --要來安慰你,
  • 現在還不是時候!
  • 親愛的同志!
  • 於是,殺人者彼得魯哈"又快活起來了",加入了赤衛隊員的隊伍,並且唱道:
  • 資產階級,你像麻雀兒一樣飛!
  • 我要喝你的血
  • 為了我那情人
  • 那黑眉毛的姑娘……

在這些詩句中,我們強烈的感受到了"蟻王"的氣息,那種在勃洛克的詩文中反覆出現的"令人噁心"又"不能不愛"的狂暴力量。

在勃洛克的日記中,有這樣一段話: "俄羅斯文化的任務就在於把這把火燒到它應該燒到的地方去,把斯傑潘和葉緬卡的狂野變成自由的音樂的柔波;摧毀那些不是減弱火勢而是使它蔓延的阻力;把那些自由而狂暴的意志組織起來……"

勃洛克從來是從音樂的視角來感受世界的,因為他認為世界的本質是音樂的。在《人文主義的毀滅》一文中,他說:"這就像一股強大的水流在自己的行進道路上同另一股水流相撞,碎成了千百條小溪;在被撞碎的水流上空瀰漫的水霧中,正在消逝的音樂精神變成了一道彩虹。水流和諧的轟鳴,變成了互不相關的小溪不和諧的潺潺水聲,這些小溪在流淌中遇到不斷出現的障礙,又分出了更多的支流,成為服務於一種教育的力量。

勃洛克與其說相信,不如說期待着這股狂暴粗野的力量能夠成為新世界的創造者,經過"火煉",能夠成為耶穌的聖徒:

  • ……他們踏着威武的步伐在走--
  • 後面--是頭餓狗,
  • 前面--拿着血紅的旗子,
  • 雪風遮得看不見他,
  • 子彈也不能傷害他,
  • 他踏着輕柔的步伐,駕臨在雪風之上,
  • 雪花的細屑飛舞,有如珍珠,
  • 他帶着白色的玫瑰花環--
  • 走在前面--這就是耶穌·基督。

在《聖經·啟示錄》的"末日審判"中,我們看到的審判力量只有一個--至高無上的主。而在《十二個》中則是三支力量:超自然的"暴風雪"即詩人自己--十二個赤衛隊員即潛藏在人民中間的毀滅力--耶穌基督。三股力量時而統一,時而間離,時而對抗,構成了這首長詩的張力。

閱讀之後,我突發奇想:

"暴風雪"會不會想在掃蕩舊世界時連同"十二個"撒旦一同掃蕩?"只落得茫茫大地真乾淨"。這是真正的"末日審判",比《聖經·啟示錄》描繪的審判更徹底、更乾淨;

"十二個"赤衛隊員會不會殺了領頭的耶穌,把世界變成"沒有上帝"的世界》?人們不再掛"十字架",屠殺者成為暴發戶、淫蕩者成了藝術家,醜惡變成了美麗,污穢變成了高貴,世界的音樂本質變得更加破碎而多彩多姿,有什麼不好?

我倘佯在聖彼得堡和莫斯科的街頭,遙想着沙皇陵墓同列寧陵墓的對峙,在兩座陵墓之上,耶穌正在百無聊賴地打着哈欠。這就是今天的俄羅斯。

但是,"蟻王"呢?他們都已坐上伏爾加牌的小轎車、在華貴的酒店裡吸着雪茄嗎?那些踟躕在街頭的乞丐、小偷和酗酒者;那些因衣食無著而聚集在紅場上遊行的無產者;那些沿着伏爾加河流浪的窮人……在他們的眼睛裡是否仍然深藏着"蟻王"的那種兇殘和渴望生命的光芒?

在新的世紀裡,無論在俄國,還是在中國,勃洛克都在被重塑:讓他返回玫瑰花叢,變成專寫愛情詩的聖手。但是,勃洛克說過:

  • 啊!我願意瘋狂的生活;
  • 使一切現存的成為永恆,使不具人形的成為人,
  • 使無法實現的成為現實。
  • 即使生命的惡夢窒息生命
  • 即使我在夢中窒息--
  • 或許,某個樂天派青年
  • 有朝一日談到我會這樣說:
  • 我們寬恕他的憂鬱--說不定這就是
  • 他的潛在的原動力?
  • 他整個兒--是善和光的產兒,
  • 他整個兒--是自由的勝利

勃洛克認為,"憂鬱"是他的"潛在的原動力",也是善和光的源泉。如果把詩人從他同"蟻王"的關係中解脫出來,洗成一個身上噴着香水的明星,勃洛克就是去了存在的意義。清除了"黑色惡念"的勃洛克是一具沒有靈魂的乾屍。

人物名言

在俄羅斯這種人很多,……他們在追求火,想赤手空拳抓住它,因而自己化為灰燼。

--勃洛克:《被愛情遺忘的女人的日記》

勃洛克作為一個敏感的詩人,他大膽地將先鋒精神和公民意識、象徵主義的技巧和古典詩歌的傳統結合起來,創造了震撼世界的傑作《十二個》。

勃洛克生活在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時代選中他作為俄羅斯詩歌的繼往開來者,他沒有辜負時代的重託。馬雅可夫斯基說:"勃洛克代表了一整個詩的時代,一個不久前結束的時代。"這無疑是很中肯的,但還應補充一句:勃洛克也是蘇維埃詩歌的奠基人之一。[3]

文獻參考

  1. 他是蘇聯詩歌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大詩人。
  2. 對現代詩歌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3. 勃洛克360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