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書房(李淮)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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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書房》是中國當代作家李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廚房.書房
一摞書 ，眼看要從高處落下來，「嘩啦」聲響，書應聲掉落下來，一雙腳，「噌噌噌」擋住了掉落的書；一雙手，「啪啪啪」捧住了滾落下來的書。
餐桌，四涼八熱菜餚香，主菜是個上釉的土瓦盆裝着，苦瓜燒鴨子熱氣騰騰，鴨子與苦瓜的味道讓我垂涎欲滴。碗筷擺開人們歸位，開席。把筷子伸進自己最喜歡吃的苦瓜燒鴨子裡面，先拈一塊苦瓜，微鹹的苦瓜裡面有鴨子肉的味道，細細咀嚼，苦瓜不苦，蠻好吃；再拈一坨鴨子，鴨肉裡面自帶苦瓜清香，鴨肉鮮嫩滑潤，有嚼頭，有筋道……好好吃的苦瓜燒鴨子，口舌生津滿嘴留香。
舒鑾兵，中等身材，濃眉毛，一雙眼睛一泓溫暖的光，臉上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愛穿件藍黑色夾克衫，敞着懷，露出裡面黑色體恤，同衣服色系的牛仔褲套在腿上，透着精幹強悍。他當廚師十餘年，愛做四川風味家常菜，最拿手的菜餚是紅燒鴨子。
四川省德陽市旌陽區高槐書院，占地二三十畝，有院子有書院，緩緩的山坡，樹綠草青紅花香，綠叢中藤架下面，錯落有致擺着茶几、藤椅，有人喝茶有人看書。春三月陽光正好，星星點點灑在茶几上面，灑在讀書人的肩膀上頭髮上，頓時有書香緩緩地四溢開來，流動開來，讓人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書院外觀不大，藏書有二十多萬冊。進到書院，樓上樓下，書架林立如迷宮，書籍排列整齊緊實，如到了一個中型圖書館，用汗牛充棟來形容這麼多的書恰如其分。一樓書架中間有個吧檯，坐在吧檯裡面有工作人員，因為書堆積多，工作人員只有頭露在吧檯外面；靠窗的地方有書桌和凳子，一位家長帶着小朋友正在那裡讀書，小朋友看的是繪本讀物，家長拿着一本精裝封面的書，是尤瓦爾·赫拉利的《人類簡史》。順着木質樓梯上了二樓，書櫃與書櫃之間只有一個人行道的距離，倚牆而立的書櫃裝滿了書，書柜上面是書，書櫃頂上是書，猛一看，分不清是牆，還是書…… 高槐書院老闆是誰？廚師舒鑾兵是也。
從廚房到書房，從廚師到高槐書院的老闆，似乎風馬牛不相及，但在高槐書院，廚房與書房融合，廚師與愛書人身兼一體沒有違和感覺。
相傳遠古時候，女媧一邊捏土一邊笑，盤古問她怎麼了？女媧：「做人吶，最重要的就是開心。」舒鑾兵說，他開設高槐書院是他做人最開心的事情。
「窮讀書，富練武」，兒時舒鑾兵家裡窮，書店裡兩三元一本的書他沒有錢去買。但他從小就喜歡書，只要走過書店總要進去看看，布衣服包包裡面，有幾毛錢都要去買書。與他同年齡的娃娃趕場或者進城，幾個零用錢買個干餅子或者一個棒棒糖，解解饞嘗嘗鮮，他看見小夥伴們大口吃餅小心抿着棒棒糖，把湧上嘴裡的口水「嗯」一聲吞回喉嚨，攥着幾毛錢的角票，還是會到新華書店去走走看看，一本書，兩本書，買。
年齡稍長舒鑾兵出門打工在一家陶瓷公司做活路。掙錢不多愛書買書的習慣沒有變。老闆每月發工資，他拿着微薄的幾張十元票子，用中午休息時間或者每個月兩天的換休時間，捨不得添件新衣服買雙好鞋子，自個直奔新華書店，看書、選書、買書。
他學習廚師手藝自己掌勺當大廚，掙了錢，買書的頻率更多更快。不知不覺家裡幾間房子堆滿了書，新書舊書，期刊雜誌，洋洋灑灑，二三十萬冊，都是正版。舒鑾兵說到自己買書看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喜歡看小說，讀散文，唐詩宋詞也學習一回，再後來就看各種各樣的書，每天不看書就不舒服，買書讀書成了他一生中最喜歡最開心的事情。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興書院。舒鑾兵願意把自己掙的幾百萬投入旌陽區東湖鄉高槐村文創小鎮建書院，因為家裡藏書多把書放到高槐書院，書就有了安置的地方，也有了讀書的人。讀書的人比自己小時候沒有錢去買書又渴望讀書就幸福多了。人們在高槐書院閱讀，喜歡的話帶一兩本走也可以。高槐村有民宿，不僅僅是德陽的客人來人往，成都、重慶、綿陽愛讀書的人都可以住在這裡讀讀書，沒錢也沒什麼，反正自己是廚師，一天做三頓飯，還有紅燒鴨子，你可以在這裡有吃有喝有書讀。
我走進高槐書院，坐下來，從書架上取一本汪曾祺的《人間草木》讀了起來。很快，汪先生的芋頭、豆芽、南瓜子豆腐、皂角仁甜菜、蝦米皮熬白菜、墨斗魚腳、昆明牛肝菌、回鍋肉、魚香肉絲、泡菜、年燒餅、搓圓子、春粉子、家常鹹菜就在我的舌尖唇齒留香；花草鳥蟲，菊花獅子頭、蟹爪、小鵝、金背大紅、懶梳妝、曉色、十丈珠簾、楓葉蘆花，開着黃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紅色的，綠色的花朵，菊花花瓣有平瓣的、捲瓣的、管狀瓣的，細長的管瓣下垂到地，菊花在眼前搖曳生輝。西南聯大的沈從文先生講課謙仰、自製、沒有譁眾取寵的江湖氣，聽「懂」了便受用終生；為推出學生們的文字，沈先生為他們寄稿件，防止超重，節省郵費，大都把原稿的紙邊裁去；他與汪先生一起吃飯，打了一碗酒，自己用蓋碗子喝了一點，其餘都叫汪先生喝了，老師先人後己；他寫鋼筆字，汪先生用「抓」字形容他拿鋼筆的手勢，說有點像抓毛筆，還說「這一點證明他不是洋學堂出身」；他總是微笑着看世界，大師級別的文化人，像個孩子般純真的微笑大笑……敘事大於抒情的文字讓我對大師從仰望到平視，仿佛沈先生就站在我的門前。在這裡讀書，自在自得有收穫。
正如高槐村文創帶頭人周中罡先生所言，舒鑾兵從收書買書，到藏書，自己讀書，建書院供人免費讀書，上了好幾個境界。[1]
作者簡介
李淮，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