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頭的瓜(胡朝暉)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收頭的瓜》是中國當代作家胡朝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收頭的瓜
傍晚時分，我捧着一小籃散發着甜香，紅得誘人的草莓回家去看望年邁的老爸老媽。吃了幾顆，老媽直說，夠了夠了。見老媽花白的頭髮又倔強不服帖地支棱着，我拿起發剪開始給她理髮。剛搭手，她就開始念叨，後天兵兒滿五十哦，記得給他打個電話嘛！喲，我家老幺都五十了！腦海里閃過一絲感慨，又閃念送什麼禮物好呢？錢，物件，都不能達意，思來想去，不如寫點什麼，雖是筆拙，且聊表心意吧。
老媽愛說，收頭結大瓜。家裡五個孩子，最小的這一個，當年哪裡有大瓜的樣子啊？那個年代，右派家庭，窮苦，自不必說。從老大到老幺，除了我這個女孩子有新衣服穿，幾個男孩子的衣服，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一個接一個。到了老幺，記得他小小的個頭，穿着灰藍陳舊的衣服，袖子卷了又卷，褲腿卷了又卷，撐不住地在身上松垮着，帽子大了，在頭上歪歪的，看着挺滑稽只想笑。但他自己全然不覺，小臉上永遠都是咧嘴嘻嘻笑，歪着腦袋看着你。印象中沒有他哭的樣子，哪怕是因為淘氣，因為不用功，被媽媽打罵，都不記得他哭的樣子。院子裡有時有人看不過，說我媽：皮同志，你嫌棄你幺兒嗎？穿得楞個撇！
到了三哥和我考大學那兩年，為了營養，老媽每天給我們煮雞蛋吃，飯菜也儘可能好些。多年後一個除夕夜，全家憶苦思甜時，小弟偶然提及，說當時只有哥哥姐姐有雞蛋吃，他沒有，心裡那個委屈喲！而我，那個面臨高考壓力的姐姐完全沒注意到弟弟的難過，只擔心考不上對不起家裡人，還巴不得他們別對我太好了呢。後來，聰明活潑愛玩的弟弟開了竅，及時醒悟，努努力，居然考上了北方交大，去北京讀書，在我眼裡是很高大上值得驕傲的事。
接連三個孩子讀大學，家裡經濟負荷陡增，父母壓力之大，可以想象。印象最深的，是媽媽送我去重慶讀書，她仔細縫在褲袋裡的錢在公交車上被小偷偷走了，回到寢室，我難過得哭了。她好像忍着沒哭，也許哭了。幾年前，也是除夕夜，小弟淡淡地提及他在北京讀書的時候，家裡給的錢不夠，每個月到了月底都得靠借錢才勉強度過。按說，那時幾個兄姐陸續都工作了，小弟卻從未給哪個叫一聲苦，我們也想當然認為父母在管，況且那時大家工資低得可憐，幾乎入不敷出，哪裡會想到遠在北京的他如此窘境？！只心疼他每次上學和回家坐幾天火車腿都腫了。每念及此，恨不得時光倒流，哪怕給他寄上幾塊錢救急，也會心安些許。
小弟大學畢業分配到成都一家工廠，成家，有了孩子，日子依舊緊巴巴的。後來他下決心離開廠子，自己成立了公司，有技術，有發明專利，自己打拚。箇中苦樂滋味，他很少提及。問到了，總是咧嘴笑着，沒事的，很好，沒問題！慢慢地，他成了幾個孩子裡經濟條件最好的那一個，每年給父母的大紅包使得體制內的我暗自羞愧。小弟弟媳對孩子的培養也很值得一提。從孩子每天在家學習時家裡不許開電視可見一斑。一路精心的陪伴培養，靜等花開。孩子爭氣，今年考上研究生，成為這個大家庭學歷最高的人。奶奶樂得反覆念叨，再三叮囑我要給紅包慶賀一下。
不知不覺，人生已過半。在我眼中，小弟依然是那個少年，樂觀，堅韌，有主見。每個家庭，一代又一代長大，仿佛蒲公英的種子，散落四方。就像那一把把小傘，努力飛翔，努力紮根，生生不息，演繹着生命的讚歌。
謹以此文，賀親愛的小弟五十歲生日快樂，願你永遠幸福健康！[1]
作者簡介
胡朝暉，四川省鄰水縣中學英語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