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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还在(华绍银)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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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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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还在》中国当代作家华绍银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故乡还在

我的故乡是一个水资源十分丰沛的山区。地方政府为保水蓄水,使粮食增产增收,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庄前两山之间筑起了一道拦水坝。蓄水后,一到季雨期,低处房屋就被淹。公社遂决定将我庄人口分流一半到库外安家。母亲说:“水漫门扉,井、厕江湖一统,出行受限。如其困于一隅,不如迁到新址安家。”我们兄弟几人心照不宣,母倡子和,一致赞同。”

刚搬进新居,不知何故,成天感觉头脑晕晕乎乎的,公鸡无规律地打鸣,狗见生人也不狂吠。好像这里与老庄不一样,我感到茫然。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我对新庄留下的印象仅仅是一个经历而已。而固化在我大脑中的记忆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华家塆老庄。

当年未迁走留在老庄的有五十多户人家,他们舍不下这块熟稔的故土,选择留在原地新建家园。随着撤村并镇,许多村庄不复存在,被代之而起的高楼大厦取代。在这一进程中,老庄竟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但是,她的原貌却完全变了。原来那一排排整齐的房舍,变成了如今各自单门独户的小别墅。象征着老庄标志建筑——“地官第”门楼被拆。青石板月台被水泥覆盖。最令人痛惜的是那块明崇祯帝御敕给华衮的“地官第”牌匾,未保存下来。巷子没了,石板路也没了……

今年四月天,我回了一趟老家。到站下车,抄小径踏着埋脚的野草回到了庄子。庄子很静谧,没见到行人,也没听到鸡鸣狗吠。踟蹰在村头,思想庄里人都外出打工了?小孩都上学了?唯独只有我这个闲人吗?忽闻“啪!啪!”声传来,随声望去,只见石堰上有浣衣女正在纳头捶衣,神情十分地专注。我徐步在连接各屋舍幽静曲折的小道上,几幢老土砖房引起了我的注目。依稀记得,当年大拆建时,这几幢房子并未挪移,至今仍顽强孑立在原址上。有的房顶瓦面烂了几个窟窿,有的墙体裂着豁口,有的窗户腐朽垮塌。眼前的这户人家,门前青草茵茵,残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铁锁,东西墙壁爬满了根茎植物。屋主怕是多年未回来打理了。门洞里,一根小木棍伴墙而立,两个石门当被枯茎新草掩盖。从门缝往里看,八仙桌,条凳摆在堂中央。房间里的眠床,摞柜,桌子也在。面对紧闭的残门锈锁,一股辛酸涌上心头。

这时,我将脚步移向另一户大门敞开着的人家,用手轻敲了两下门,问:“有人吗?”“有啊!”少顷,只见从堂屋后门走过来一位约摸四十多岁后生,挓挲着两只泥手,朝我上下打量着。“你是标哥的儿子吧?”我率先发问。后生答:“是啊,你是……”答:“五十年前,我们两家是邻居,你父亲与我是同一个辈分呢。我出外工作时,他还没结婚。时间如梭,一晃,你也长成这般帅气的后生家了。”后生“呵!”了一声,笑说:“知道了,你是隔壁棣叔的三弟,早听说过,但未谋面。三叔请坐。”说着,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说:“没烧茶,成天瞎忙着,今天上中班,所以上午在家。”问:“你父亲呢,身体还好吧?”听到问话,后生顿时双眉紧蹙,说:“我父亲没福气哩,刚及家里经济好转,生活富裕时,却驾鹤西去,已走十多年了。”“哦,这么勤劳朴实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小时候,你父亲是我们的娃儿头,上树摘棠梨、打酸枣、摘鸟泡给大家吃,礼拜天还为我们理发……唉,他要是活着该多好。”后生长叹一声,说:“子欲养而亲不待啊。”两人沉默了一阵子,我另起话茬:“你有几个伢儿,住一起吗?”“一个儿子,他们一家三口住还建楼去了。”问:“老庄不是没拆迁吗?”答:“没有。嘿,你不晓得,塆里的年轻人,八九成去四棵买了商住房。携全家老小,搬进新居。”问:“这么宽敞的小别墅不住,为啥花钱跑去买那狭小的宅楼?是弃旧图新,还是与时俱进?。”后生答道:“兼而有之吧。”我“哦!哦!”了两声,道:“有钱就是牛掰。”后生说:“现在只有没买房的人和住不惯新房的老人留守在村里。”听到庄里有留守老人,我精神头大振。对后生说:“这次回故乡,是乡愁难遣啊,我对故乡有着深深的眷恋。踏上这片熟土,归属感油然而生。后生家,耽搁你半天,忙去吧,来日再会!”“好的,三叔日后多回来走走,看看,乡愁和眷恋就排解了。”啊,多么淳朴、善解人意的后生,性情与他父亲一脉相承。

从村西到村东,数了数有四条道。我选择先走偏辟的第四道。从青紫堂左侧上一个小坡,便拐到了第四道上。这里住着六七户人家,其中有两户大门敞开着,我向其中一家喊话:“家里有人吗?”喊了几声没人回应,估计女主人是到菜地里掐菜或是洗衣去了。再转向隔壁一家,挨近大门,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位年轻女子,眼睛紧盯着我。那女人迈步有点夸张,走起路来三分飘逸,七分扭摆。待她近前,问道:“你是这家媳妇?”“不是,是租客。找房东吗?他们夫妇天天早出晚归,儿子上学了,白天家中没人。”我知道,没再问的必要了,问清了也不认得年轻主人。只好说:“呃,不找人,路过而已。”

回头往东走,路边一户人家大门半开着。朝里窥视,发现一人站在堂中央,眼睛仰视着屋顶。我将半掩的大门完全推开,说:“老标,认识我吗?终于见到你了。”老标一愣,用浑浊的眼光搜寻着面前的我,缓过神说:“呃,光着屁股蛋一起长大的,能不认识吗?什么风把你吹回来的?东南风还西北风?”“我家住在黄荆山下,大风从山下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能把我吹回家,吹回家。”两人开怀大笑,不约而同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和老标同年出生,同在王坛小学同一个班读书。1958年,学校开办了学生食堂。早餐稀饭或嫩玉米粒,中餐干米饭,晚餐红薯。小时候贪吃,餐餐能吃几摞碗,不论干稀。有天晚上,炊事员先端出几大筲箕红薯,摆放在厨房门前的草坪上,各人自取。正当大家享受饱腹的美妙时刻,草坪上又冒出几盆白花花的米饭来。大家围而取之,我随之也上前舀了一碗。吃到一半,胃实在装不下了。倒了吧,怕老师批评。我拂着肚皮找老标说:“标哥,帮我带一点儿吧。”其实老标也吃饱了,看到我这副窘态,从碗里拣了一半去,说:“只一次呃。”老标十多岁时,母亲和奶奶先后病逝。家中只剩下父亲、弟弟和自己三个男人。那时弟弟还小,不得已老标只能辍学回家。

回家后的老标,男做女工,弄饭、洗衣、喂鸡、砍柴,家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他心智成熟早,体格发育快。几年后,老标从专职理家转换到理家与参加生产相结合的角色上来了。老标劳动是把好手,不惜力,专挑累活难活干。劳动间隙,大家都在地头休息,他舍不得放下手中工具。队长说:“你也歇下嘛。”“我把这段沟挖到头再歇,开工大家就有事干,不窝工。”成年后,老标学会了打铁手艺。从此,全村人家的锄头、挖锄、锹、镰刀等工具,刃口磨钝了,都送到他铺子里来修理。鼎革前,塆里有两位老石匠,在他俩的影响下,带动了几代人从事石艺。凿石非常耗錾子,錾尖錾口易损易钝,两三天就要背一大包錾子送老标修理。老标说:“集拢后,一起修理,不收钱。”后来,加入到石匠队伍的人越来越多。在老标的作用下,催生出一个庞大的石匠队伍。改革开放后,有的人被古建队招去,有的人出国献技,带活了部分家庭经济。

我如数家珍地道出老标的这些往事。他却笑着说:“作为一个农民,这些事都不足挂齿。”

“你住的这房子有多少年了?落在后山边不感寂寞吗?去村前找块地皮,做栋新房养老呗。”老标道:“二十多年前,我为儿子在大路边做了一幢新房。前些年,儿子和媳妇又去还建点买了户电梯房。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钱撞手还是怎么的,庄里有几栋房子空着呢。我现在的任务是看家护院。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老标一番话,引得我开怀大笑:“老标呀,老标,你说书读得少,说起话来俏皮犀利,肚里装的货胜过半个秀才嘛!”老标乐不可支:“找乐子,找开心,让日子过得顺溜就好。”

故乡巨变,既为一个僻静的小山村,变成今日高楼大厦绕村起、车马日夜喧的城中村而感到高兴;也为当年老庄人宁可弯山弯水,也要把根留在故土的执著而感动。无论是过去的故乡还是现在的故乡,都将永久地珍藏在我心底。[1]

作者简介

华绍银,湖北大冶人,系黄石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回忆录《过去的事情》,散文集《甘棠集》。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