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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風箏

來自網絡的圖片

說說老北京人放什麼風箏?開學伊始,老師給孩子們留了「找春天」的作業,大概是怕小傢伙們胡尋一氣,特意說明看看花開了沒有,草綠了沒有,風箏飛起來沒有,還恰逢其時地教他們背誦「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一番苦心,卻多半是「兒童散學歸來早,掉頭直奔補習班」…[1]

敘舊京者,每憶早春,一定會提及東風紙鳶,可見其在老北京的印象中是多麼的深刻。民初著名京派作家穆儒丐在《北京夢華錄》中說:「專論玩物的風箏,則余所見者,無能超越北京者,而北京之風箏,又以琉璃廠所制者居第一……此世傳之風箏專家,吾與之望衡而居者五六年,乃未一詢其姓名」。

老北京風箏行有句俗話叫「北城黑鍋底,南城大沙燕。」黑鍋底說的是宮式風箏的傳人金福忠,他在地安門火神廟外擺攤賣風箏,用黑煙子作畫,飛在天上像一塊黑鍋底;而大沙燕就是穆儒丐所贊第一的「琉璃廠所制者」——風箏哈。

1「沙燕」一瘦驚天下

「風箏哈」不是單指一個人,而是「世傳之風箏專家」。創始人哈國良,據史料記載,乃是生活在清末南城的一個瓦匠,寒冬臘月找不到活兒干,只好挑着兩隻燈箱,裡面擱些自己製作的沙燕、蝴蝶、小人兒之類的風箏去廠甸趕廟會,掙點兒零用錢。他做風箏的手藝本來不高,但非常聰明,看見其他小孩舉着別人的風箏,就借過來琢磨。風箏雖為玩具,看似簡單,「然而科學與美術,莫不俱備,尤以科學居重要地位」。因此對材料的選擇、尺寸的比例、圖案的彩繪,要求均極為苛刻。當時自製的風箏雖然多種多樣,但借風高飛且能任風力者並不算多,最常見的是兩種情況:一種是美輪美奐,蜻蜓蜈蚣龍睛魚,眼睛翅膀都能在風中顫抖不止,連線桄子都是紅木或烏木的,偏偏就是飛不高,白生了一副好皮囊;一種是用報紙糊的屁簾兒,劈柴上纏些棉線做線桄子,跟「美」字八杆子不着邊,窮孩子居然也能放得老高。至於「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風箏,真不算多。

哈國良的不懈力下,終於「研發」出別具一格的「瘦沙燕」——當時京城沙燕風箏皆肥,而哈氏風箏獨瘦。蓋風箏之高升,全在兩翅,過肥則受風多,力又不任,非倒撞而下,即斷線飛去,瘦則受風少,兩腳細長,自下托之,故易於高升,「矧其重輕得宜,無左右傾倚之虞」。而在瘦沙燕的材料上,哈國良也精挑細選,風箏骨用堅實之整竹,然後張以繪有花紋的高麗紙,這種風箏價格親民,且保證高升,一出來就轟動京城,據說哈國良光靠賣風箏,「一春之營業,足資一年之需也」。

哈國良已是堪稱精工巧匠的奇才,不意其子哈長英竟青出於藍,他整日流連于山水園林,觀賞雕樑畫棟,花草魚蟲,別人以為他胸無大志,嗜玩好樂,哪知他是藉此收集素材,創作出了二百多種造型各異的風箏畫稿,更於一九一五年在美國舊金山舉辦的巴拿馬國際博覽會上,憑藉蝴蝶、蜻蜓、鳳凰、仙鶴四樣風箏震驚了那些從未見過此種精美工藝品的評委,奪得銀獎,給中國人大長了一番志氣。據說京劇四大名旦梅、程、尚、荀都放過哈氏風箏。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初,先農壇附近的城南遊藝園舉辦過一次風箏賽會,由梅蘭芳任會長,轟動全京。四面八方的風箏愛好者像參加擂台比武一樣紛紛趕來,不僅較量風箏的精美,更比賽放風箏的技巧,最後的冠軍被尚小雲奪得,實在是值得後人懷念的一時之盛。

只可惜,中國自古寧可對腐儒們的陳詞濫調俯首膜拜,也不願意給能工巧匠們以基本的尊重,導致感動世界的哈氏風箏在國人眼中只是個不起眼的玩物,哈長英之子哈魁明先生晚年回憶起往事,不無傷感地說:「過去沒人瞧得起我們,管我們叫『攤乞』,我見了誰都得點頭哈腰:『老爺,您裡邊請,瞧瞧這些新鮮玩意兒』……」

2「飛機風箏」好威風

就像乒乓球一樣,真正能讓一項體育運動被譽為「國球」乃至天下無敵的,不是光出一兩個著名的球星就行的,而是成為一種「全民運動」,擁有廣泛和深厚的群眾基礎,放風箏也是一樣。單說風箏製作的名家,舊京可不是只有哈氏一家,除了前面提到的金福忠的宮式風箏,還有馬晉的國畫風箏,冷世祥能做出指甲大小的微型沙燕,用蠶絲做成的提線細到肉眼看不見,放到天上照樣飛,孔令民做的仿生蝴蝶風箏,翅膀能在空中高高翹起,造型無比優美。至於其他的「花活」就更多了,比如在風箏背上裝個「太平鑼鼓」或「風琴」,到空中去演奏一番,還有的在風箏下面裝個小機關,裡面裝有彩色紙屑,飛到高處突然來個天女散花,至於現在我們在夜晚看到的彩燈風箏,舊京也早已有之……正是這些能工巧匠們的奇思妙想,使得新春古城風高處,莫非嗡然風箏弦。

鮮為人知的是,上個世紀二十年代初,北京還興起過一陣子「飛機風箏」,那時距離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不久,在一戰中首次參戰的飛艇和飛機都讓世人驚嘆不已,雖然京城上空除了張勳復辟那陣子用飛機扔過幾枚炸彈外,攏共也沒飛過幾架飛機,但老北京人都有個好熱鬧趕時新的心氣兒,從畫報上照着樣子製作起風箏來。當時還只有雙翼機,駕駛員在中艙露半個身子在外面,上下翼之間用樑柱支撐,而飛機風箏做得幾乎一模一樣,逼真極了,就連機頭的螺旋槳都可以隨風旋轉,只可惜吃風面不集中,所以很難放起來,可是一旦放起,那真是上下進退,一如真機,耀武揚威,秒殺同類。但二十年代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就很少有人再放了。

很多人以為北京人之所以喜歡放風箏,是因為空地多,廣場大,其實不然,要知道小孩子放風箏一般都是跑風箏,屁簾兒尚可,樣式獨特的大風箏即便是跑也放不起來,而老北京人放風箏多在自家的院子裡,那院子又不是恭王府,頂多了二三十平方米,還得刨去天棚葫蘆架在半空遮起的綠蔭,所以會放的人不在乎地方大小,看清風向,拉線抖動,讓風箏自己兜起風來,跑幾步,邊跑邊抖線,讓風箏慢慢穩在空中,緩緩上升,靠的是技巧而不是蠻勁。當然也有些調皮的孩子會爬到房頂,在魚鱗灰瓦上揚起風箏,假如正好旁邊上溜着一群嘰嘰咕咕的鴿子,被孩子的歡笑聲驚起,呼啦啦飛起,藍天白雲之下,掠過正在御風而翔的風箏,那可真是一道絕美的風景。

3「星星」原來是舊識

當然,群眾性的風箏聚會,還得找寬敞的地面兒,尤其放大風箏,且不說風箏線用細麻繩,大線桄子有小孩兒那麼高,而且需要多人配合,地方不大根本招呼不開。舊京風箏愛好者最鍾情的是虎坊橋以南的南下窪子空地,簡稱「四面鐘」(蓋因附近有一座教堂,高聳的鐘樓四面全有時鐘而得名),北京文化學者胡金兆先生自幼生活在西琉璃廠,與「風箏哈」一家相熟,經常去他們家開的哈記小飯鋪品嘗京味小吃,曾經跟哈家兄弟一起去四面鐘和天壇放過風箏,所以留下了十分難得的回憶:「蜈蚣大風箏放飛前,要幾人前後相舉,我年小體弱,常充任托尾巴的。一聲口令,風箏鬆手,哈氏兄弟持線往後飛跑,風箏搖擺而起,他們再眯眼細瞧,辨其耍線是否端正,兩膀是否勻稱,若沒毛病,放線,風箏直上雲霄,還常以特製的風箏鑼鼓,掛於線上送入空中。霎時間,大蜈蚣搖頭擺尾,天上鑼鼓齊鳴,觀者稱讚,哈氏昆仲得意而笑。」七十年後的我們重新閱讀這段文字,依然能感受到一代風箏大師們的意氣風發。

筆者與風箏的「緣分」說來話長。1984年4月,學校組織去中山公園,那是我上小學的第一次春遊,所以特別高興,戴個鴨舌帽,穿着白襯衫,挎着小書包喜滋滋地去了。中山公園裡花團錦簇,空場上放風箏的人很多,旁邊就是賣風箏的攤位,同學們都買,我卻因為身無分文,只有看着他們舉着花花綠綠的「蝴蝶」、「蜻蜓」羨慕的份兒。等回到家跟老媽說起,她才從小書包的內兜里掏出五角錢來:「給你塞了錢,忘了告訴你了。」幾天後,我去其他地方買了一個沙燕造型的塑料風箏,就在家後面的增光路上試飛,那時增光路上很少有車,空空蕩蕩的一長溜水泥地,我放長了風箏線,玩兒命地跑,才發現不是「放風箏」而是「拖風箏」——風箏始終那麼泄泄塌塌地拖曳在地上,根本沒有飄揚起來的意思,這讓我興味索然,後來再也沒有放風箏的興趣了。

接下來的三十年,隨着經濟建設的不斷騰飛,京城的天空逐漸被鱗次櫛比的吊車和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所占據。鴿子少了,風箏沒了。在鋼筋水泥為主體亦成主題的時代,人們是如此的行色匆匆,沒有誰還記得它們曾經的存在,也沒有誰還在乎它們是否有必要繼續存在下去,它們就那麼消失了。一個早晨,一個午後,抑或一個黃昏,連再見也沒有道一聲,就隱去了身影……直到兩年前的一個傍晚,我拉着四歲女兒的小手,帶她在雕塑公園的大廣場上散步時,她突然指着天空問我「怎麼那麼多星星啊」?我才發現廣場上有人在放風箏,高高飛起的風箏看不清樣貌,但上面懸掛的彩燈在深藍色的夜空里不停閃爍着,像是一串串無所適從的省略號……

才知道「遊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所傷感的不僅是斷線的風箏,更是放風箏和看風箏的人。[2]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