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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陪母親一些時間(黃文慶)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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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陪母親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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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陪母親一些時間》中國當代作家黃文慶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多陪母親一些時間

母親終於出院了,回到了家裡,睡在了她的小床上。

西牆上的一扇小窗,給母親的屋子裡送來秋天的一些光亮。窗外,是一棵苦楝樹,枝梢上結滿了綠綠的小球果,輕輕地搖晃着,它們將在秋風裡漸漸變黃,成為漿果,雨滴一樣從枝頭密密地掉下來。

母親躺着,體重還在不斷下降,她已只有五十多斤了。母親躺着,占着小床的一角,被子空空地搭在她身上,她瘦小得像是一個孩子。

母親這次出院,離開小縣城的那家中醫院,離開擁擠的、空氣很不好的病房,她只是暫時脫離了危險,並不是已經康復了。

母親的病是無法康復的。

她的大腦一刻不停地萎縮下去,一點一點地被渾沌吞沒了,儲存在母親大腦里的記憶,已經逝入了無邊的荒漠,再也不能打撈回來。

母親只能有氣無力地說着眼下的事,出現一點點瞬間的想法,她的內心似乎和從前無關了,也和未來無關了。

去年,她的記憶雖然幾乎喪失,可用力想想,還能記起我外爺外婆的名字、我爺我婆的名字、我兩個早已死去的姨的名字,還能記起她小時候隨外爺種莜麥的事……可是,今年,她什麼也記不起了。

渾沌的海水不斷地洶湧上漲,母親島已經只剩下最末的幾塊礁石和幾棵荒草了。

2 父親在翻過五十歲後,常常提到死,說家族里長輩子的壽命都不是太長,他只要能活過六十歲就心滿意足了。他每次都是笑着說的,可掩不住語氣里透出的悲涼。父親死時剛剛過了七十一歲生日,按照父親的說法,他已經是沒有一點遺憾了。

我岳母是在六十幾歲死的。岳母年輕時長得好,到老了還有人誇她慈祥的樣子。

所以,在我上了年歲的親人里,還沒有誰真正讓我看到衰弱、皺縮、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老態,可是。母親讓我看到了,看到生命是怎樣被時光一點一點消磨、蠶食、蛀空的。

時間就是如此殘酷,只留給我母親屈指可數的一些歲月

3

夏天的時候,母親的手是冰的,到秋天了,她的手更冰了。我攥住母親的手,把我的一些溫暖傳遞給她,一直沿着她的手臂傳到心裡去。

可是,母親內心最深的地方,已經被沙漠化了,我們的敬重、愛戴只能走到她的耳朵里或者內心稍深一些的地方,母親的笑意淡淡的,已經不是波瀾,只是淺淺的漣漪了。

可是,我們還是輕輕地和母親說這說那,哪怕她的笑意再淡、再輕微、再若有若無。

4

我想到了一個比喻。

淪入蒼涼暗淡中的母親,早已不能看到漫天的陽光了,早已不能看到生命燃起的大火了,她只能看見我們一根火柴、一根火柴燃亮的火苗,那些火苗一閃、一閃,火苗之外已是無邊無盡頭的黑暗。

我和母親說着話,給她餵水、餵飯,給她擦擦臉,扶她到院子裡坐一會兒,為她掖掖被子……我們只能一根火柴、一根火柴地讓母親看到這些微小的光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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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是很忌諱的話,可一切已難以逆轉——母親只剩下很少的一些時光了。

前一階段,她幾乎抗不過去了,整日整夜在死和生的交界處徘徊。她甚至看見了我死去七年的父親,她說着胡話,就像已經到了我父親的身邊,好像她真的要不打一個招呼地離開了。

生和死之間,就是淡淡的、細細的那一條線,母親一次次越過了那條線,差一點再也不回來了。

我是喜歡莊子的,他對生死的看法特別能慰藉無所皈依的世人,特別能讓陷入絕望的人獲得一點超脫:我不知他在其母去世後,是怎樣淡化痛苦的,我只知道他在妻子死去後,由大哭而歸於平靜,由痛不欲生而擊缶歌吟。他把妻子的死歸於造化的自然運行,把人亡歸於天地的常態,儘量把死亡看得合情合理,藉以避免讓活着的人沉入苦海。他杜撰出眾多承受着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的人物,以他們達觀的智慧勸慰掙扎在血腥和刀鋒上的世人,以他們對生死和苦難別樣的理解安妥塵埃里無路可走的人們。

我想,只要我們真心對母親好,蒼天要讓她退到世外,對沉疴已久的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古語說,壽者多辱。這不僅能慰解身受磨難的壽者本人,也能淡去親人眼看他們受難而生出的痛苦。

可是,我還是盼望母親走得慢些,讓她再穿越一些春天和秋天。

6 抽出時間,再抽出時間,多陪陪母親,多在她身邊待一會兒,多給她餵幾勺水,多給她掖掖被子,給她揉揉肩、捏捏手、梳梳頭,因為母親一旦走了,就永永遠遠沒有母親了,即使在來世見到母親,她可能已是一棵大樹、一座高山、一顆遙遠的星辰了。


晚上,睡在母親身邊,就像我小時,媽媽睡在我的身邊。[1]

作者簡介

黃文慶,中學高級教師,全國優秀語文教師,陝西省特級教師,首屆、第四屆漢中名師,漢中市有突出貢獻的拔尖人才,陝西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