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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列傳·卷九十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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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列傳·卷九十四出自《新唐書》,此書是北宋時期歐陽修、宋祁、范鎮呂夏卿合撰的一部記載唐朝歷史的紀傳體斷代史書,「二十四史」之一。全書共有225卷,其中包括本紀10卷,志50卷,表15卷,列傳150卷。《新唐書》前後修史歷經17年,於宋仁宗嘉祐五年(公元1060年)完成。[1]

原文

杜裴李韋

  杜黃裳,字遵素,京兆萬年人。擢進士第,又中宏辭。郭子儀辟佐朔方府,子 儀入朝,使主留事。李懷光與監軍陰謀矯詔誅大將等,以動眾心,欲代子儀。黃裳 得詔,判其非,以質懷光,懷光流汗服罪。於是諸將狠驕難制者,黃裳皆以子儀令 易置,眾不敢亂。

  入為侍御史,為裴延齡所惡,十期不遷。貞元末,拜太子賓客,居韋曲。時中 人慾請其地賜公主,德宗曰:「城南杜氏鄉里,不可易。」遷太常卿。時王叔文用 事,黃裳未嘗過其門。婿韋執誼輔政,黃裳勸請太子監國,執誼曰:「公始得一官, 遽開口議禁中事!」黃裳怒曰:「吾受恩三朝,豈以一官見賣!」即拂衣出。

  皇太子總軍國事,擢黃裳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於是,夏綏銀節度使 韓全義憸佞無功,因其來朝,白罷之。俄而劉辟叛,議者以辟恃險,討之或生事, 唯黃裳固勸不赦,因奏罷中人監軍,而專委高崇文。凡兵進退,黃裳自中指授,無 不切於機。崇文素憚劉澭,黃裳使人謂曰:「公不奮命者,當以澭代。」崇文懼, 一死力縛賊以獻。蜀平,群臣賀,憲宗目黃裳曰:「時卿之功。」

  始,德宗創艾多難,務姑息籓鎮,每帥臣死,遣中人伺其軍,觀眾所欲立者, 故大將私金幣結左右,以求節制,晏年尤甚,方鎮選不出朝廷。黃裳每從容具言: 「陛下宜鑒貞元之弊,整法度,晙損諸侯,則天下治。」帝嘗問前古王者所以治亂 云云,黃裳知帝銳於治,恐不得其要,因推言:「王者之道,在修己任賢而已。操 執綱領,要得其大者,至簿書獄訟,百吏能否,本非人主所自任。昔秦始皇帝親程 決事,見嗤前世;魏明帝欲按尚書事,陳矯不從;隋文帝日昃聽政,衛士傳餐,太 宗笑之。故王者擇人任而責成,見功必賞,有罪信罰,孰敢不力?孔子之稱帝舜恭 己南面,以其能舉十六相,去四凶,而至無為。豈必刓神疲體,勞耳目之察,然後 為治哉?」帝以黃裳言忠,嘉納之。由是平夏、翦齊、滅蔡、復兩河,以機秉還宰 相,紀律設張,赫然號中興,自黃裳啟之。

  元和二年,以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河中、晉絳節度使,俄封邠國公。 明年卒,年七十,贈司徒,諡曰宣獻。

  黃裳達權變,有王佐大略。性雅澹,未始忤物。初不為執誼所禮,及敗,悉力 營救;既死,表還其柩葬焉。嘗被疾,醫者誤進藥,疾遂甚,終不怒譴。然除吏不 甚別流品,通饋謝,無潔白名。當大政未久,不究其才,及處外,天下常所屬意。 卒後數年,御史劾奏黃裳納邠寧節度使高崇文錢四萬五千緡,按故吏吳憑及黃裳子 載,辭服。帝念舊功,但流憑昭州,原載不問。載終太僕少卿。

  載弟勝,字斌卿,寶曆初擢進士第。楊嗣複數薦材堪諫官,不為鄭覃所佑。宣 宗感章武舊事,元和時大臣子若孫在者,多振拔之。帝嘗問勝,勝具道黃裳首建憲 宗監國議,帝嘉嘆,拜給事中,遷戶部侍郎判度支,欲倚為宰相。及蕭鄴罷,為中 人沮毀,而更用蔣伸,以勝檢校禮部尚書,出為天平節度使,不得意,卒。

  裴垍,字弘中,絳州聞喜人。擢進士第,以賢良方正對策第一補美原尉。籓府 交辟,不就。四遷考功員外郎。吏部侍郎鄭珣瑜委垍校辭判,研核精密,皆值才實。 憲宗元和初,召入翰林為學士,再遷中書舍人。李吉甫始執政,以情謂垍曰:「吾 落魄遠裔,更十年,始相天子,比日人物,吾懵不及知;且宰相職當進賢任能,君 精鑒,為我言之。」垍即崖略疏三十許人,吉甫籍以薦於朝,天下翕然稱得人。坐 覆視皇甫湜、牛僧孺等對策非是,罷學士,為戶部侍郎。帝器垍方直,以為任公卿, 薄其過,眷信彌厚。吉甫罷,乃拜垍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集賢殿大學 士,監修國史。

  垍始承旨翰林,天子新翦蜀亂,厲精緻治,中外機筦,垍多所參與,以小心慎 默稱帝意。既當國,請繩不軌,課吏治,分明淑慝,帝降意順納。吐突承璀自東宮 得侍,恩顧親渥,承間欲有關說,帝憚垍,誡使勿言。帝在殿中,常呼垍官而不名。 嶺南節度使楊於陵為監軍許遂振所誣,詔授冗官。垍曰:「以一中人罪籓臣,陛下 之法安在?」更授美官。嚴綬守太原,政一出監軍李輔光,垍劾其懦,以李庸阝代 之。

  王承宗擅襲節度,方帝屢削叛族,意必取之,又吐突承璀每欲撓垍權,因探帝 意,自請往。於時澤潞盧從史詭獻征討計,垍固爭,以為:「從史苞逆節,內連承 宗,外請興師,以圖身利。且武俊有功於國,陛下前以地授李師道,而今欲奪承宗 地有之,賞罰不一,沮勸廢矣。」帝猗違不能決。久之,卒用承璀謀。會兵討承宗, 從史果反覆,兵久暴無功,王師告病。既而從史遣部將王翊元奏事,垍從容以語動 之,翊元因言從史惡稔可圖狀,垍比遣往,得其大將烏重胤等要領。垍乃為帝陳: 「從史暴戾不君,視承璀若小兒,往來神策軍不甚戒,可因其機致之,後無興師之 勞。」帝初瞿然,徐乃許之。垍請秘其計,帝曰:「惟李絳、梁守謙知之。」俄而 承璀縛從史獻於朝,因班師。垍奏:「承璀首謀無功,陛下雖詘法,人心不厭,請 流斥以謝天下。」乃罷所領兵。

  先是,天下賦法有三:曰上供,曰送使,曰留州。建中初,厘定常賦,而物重 錢輕。其後輕重相反,民輸率一倍其初,而所在以留州、送使之入,舍公估,更實 私直以自潤,故賦益苛,齊民重困。垍奏禁之,一以公估准物,觀察使得用所治州 租調,至不足,乃取支郡以贍,故送使之財悉為上供。自是起淮、江而南,民少息 矣。

  垍器局峻整,持法度,雖宿貴前望造詣,不敢幹以私。諫官言得失,大抵執政 多忌之,惟垍獎勵使盡言。初,拾遺獨孤郁、李正辭、嚴休復三人皆遷,及過謝垍, 垍獨讓休復曰:「君異夫二人孜孜獻納者,前日進擬,上固為疑。」休復大慚。垍 為學士時,引李絳、崔群與同列。及相,又擢韋貫之、裴度知制誥,李夷簡御史中 丞,皆踵躡為輔相,號名臣。自它選任,罔不精明,人無異言。士大夫不以垍年少 柄用為嫌,故元和之治,百度修舉,稱朝無幸人。

  五年,暴風痹,帝悵惜,遣使致問,藥膳進退輒疏聞。居三月,益痼,乃罷為 兵部尚書。垍之進,李吉甫薦頗力,及居中,多變更吉甫時約束,吉甫復用,銜之。 會垍與史官蔣武等上《德宗實錄》,吉甫以垍引疾解史任,不宜冒奏,乃徙垍太子 賓客,罷武等史官。會卒,不加贈,給事中劉伯芻表其忠,帝乃贈太子太傅。

  垍始相,建言:「集賢院官,登朝自五品上為學士,下為直學士,余皆校理, 史館以登朝者為修撰,否者直史館,以准《六典》。」遂著於令。

  京兆少尹裴武使王承宗還,得德、棣二州,已而地不入。或言:「武還,先見 垍,明日乃朝。」帝怒,召學士李絳議斥武,絳言:「垍身備宰相,明練時事,勢 不容先見武。」帝悟,釋之。議者謂帝知垍明,倚任方篤,尚不免疑嫌,以信處位 之難雲。

  李籓,字叔翰,其先趙州人。父承仕,為湖南觀察使,有名於時。籓少沈靖有 檢局,姿制閒美,敏於學。居父喪,家本饒財,姻屬來吊,有持去者,未嘗問,益 務施與,居數年略盡。年四十餘,困廣陵間,不自振,妻子追咎,籓晏如也。杜亞 居守東都,表致府中。亞嘗疑牙將令狐運為盜,掠服之,籓爭不從,輒去。後果獲 真盜,稍知名。

  徐州張建封辟節度府,未嘗察苛細。建封卒,濠州刺史杜兼疾驅至,陰有顗望, 籓泣謂曰:「公今喪,君宜謹守土,何棄而來?宜速還,否則以法劾君!」兼錯忤 去,恨之,因誣奏「建封死,籓撼其軍,有非望」。德宗怒,密詔徐泗節度使杜佑 殺之。佑雅器籓,得詔,十日不發,召見籓曰:「世謂生死報應,驗乎?」籓曰: 「殆然。」曰:「審若此,君宜遇事無恐。」因出詔示籓,籓色不變,曰:「信乎, 杜兼之報也!」佑曰:「慎毋畏,吾以闔門保君矣。」帝未之信,亟追籓。既入, 帝望其狀貌,曰:「是豈作亂人邪?」釋之,拜秘書郎。

  時王紹得君,邀籓與相見,當即用,終不詣。王仲舒與同舍郎韋成季、呂洞日 置酒邀賓客相樂,慕籓名,強致之。仲舒等為俳說庾語相狎昵,籓一見,謝不往, 曰:「吾與終日,不曉所語何哉!」後仲舒等果坐斥廢。憲宗為皇太子,王紹避太 子諱,始改名,時議以為諂。籓曰:「自古故事,由不識體之人敗之,不可復正, 雖紹何誅?」累擢吏部郎中。坐小累,左授著作郎,再遷給事中。制有不便,就敕 尾批卻之,吏驚,請聯它紙,籓曰:「聯紙是牒,豈曰敕邪?」裴垍白憲宗,謂籓 有宰相器。會鄭絪罷,因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籓忠謹,好醜必言,帝以為無隱。嘗問前世所以家給或國匱乏者何致而然及祈 禳之數,籓具對:「儉則足用,敦本則百姓富,反是則匱。」又言:「孔子病,止 子路之禱。漢文帝每祭,敕有司敬而不祈。使神無知,則不能降福;有知,固不可 私己求媚而悅之也。且義於人者和於神,人乃神之主,人安而福至。」帝悅曰: 「當與公等上下相勖,以保此言。」後復問神仙長年事,籓知帝且有所惑,極陳荒 妄謾誕不可信。後入柳泌等語,果為累雲。

  河東節度使王鍔賂權近求兼宰相,密詔中書門下曰:「鍔可兼宰相。」籓遽取 筆滅「宰相」字,署其左曰:「不可。」還奏之。宰相權德輿失色曰:「有不可, 應別為奏,可以筆塗詔邪?」籓曰:「勢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既而事得寢。

  李吉甫復相,籓頗沮止。會吳少陽襲淮西節度,吉甫已見帝,潛欲中籓,即奏 曰:「道逢中人假印節與吳少陽,臣為陛下恨之。」帝變色不平。翌日,罷籓為太 子詹事。後數月,帝復思籓,召對殿中,事浸釋。明年,為華州刺史。未行,卒, 年五十八,贈戶部尚書,諡曰貞簡。

  籓材能不及韋貫之、裴垍,然人物清整,是其流亞雲。

  韋貫之,名純,避憲宗諱,以字行。後周柱國夐八世孫。父肇,大曆中為中書 舍人,累上疏言得失,為元載所惡,左遷京兆少尹。久之,改秘書少監。載曰: 「肇若過我,當擇善地處之。」終不肯詣。載誅,除吏部侍郎。代宗欲相之,會卒, 諡曰貞。

  貫之及進士第,為校書郎,擢賢良方正異等,補伊闕、渭南尉。河中鄭元、澤 潞郗士美以厚幣召,皆不應。居貧,啖豆糜自給。再遷長安丞。或薦之京兆尹李實, 實舉笏示所記曰:「此其姓名也,與我同里,素聞其賢,願識之而進於上。」或者 喜,以告曰:「子今日詣實,而明日賀者至矣!」貫之唯唯,不往,官亦不遷。

  永貞時,始為監察御史,舉其弟纁自代。及為右補闕,纁代為御史,議者不謂 之私。宰相杜佑子從郁為補闕,貫之與崔群持不可,換左拾遺,復奏:「拾遺、補 闕為諫官等,宰相政有得失,使從郁議,是子而議父,殆不可訓。」卒改它官。遷 禮部員外郎。新羅人金忠義以工巧幸,擢少府監,廕子補齋郎,貫之不與,曰: 「是將奉郊廟祠祭,階為守宰者,安可以賤工子為之?」又劾忠義不宜污朝籍,忠 義竟罷。於是權幸側目。

  進吏部員外郎,坐考賢良方正牛僧孺等策獨署奏,出為果州刺史,半道貶巴州。 久之,召為都官郎中,知制誥,進中書舍人。宰相裴垍嘗三奏事,憲宗不從。貫之 曰:「公亦以進退決請乎?」垍曰:「奉教。」事果見聽。垍因曰:「君異時當位 於此。」改禮部侍郎。所取士,抑浮華,先行實,於時流競為息。嘗從容奏曰: 「禮部侍郎重於宰相。」帝曰:「侍郎是宰相除,安得重?」曰:「然為陛下柬宰 相者,得無重乎?」帝美其言。改尚書右丞,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遷中書侍郎。

  討吳元濟也,貫之請釋鎮州,專力淮西,且言:「陛下豈不知建中事乎?始於 蔡急而魏應也,齊、趙同起,德宗引天下兵誅之,物力殫屈,故硃泚乘以為亂。此 非它,速於撲滅也。今陛下獨不能少忍,俟蔡平而誅鎮邪?」時帝業已討鎮,不從。 終之,蔡平,鎮乃服。初,討蔡,以宣武韓弘為都統,又詔河陽烏重胤、忠武李光 顏合兵以進。貫之諫諸將戰方力,今若置都統,又令二帥連營,則各持重養威,未 可歲月下也。亦不從。後四年乃克蔡,皆如貫之策雲。

  帝以段文昌、張仲素為翰林學士。貫之謂學士所以備顧問,不宜專取辭藝,奏 罷之。皇甫鎛、張宿皆以幸進。宿使淄青,裴度欲為請銀緋,貫之曰:「宿奸佞, 吾等縱不能斥,奈何欲假以寵乎?」由是宿等怨,陰構之,又與度論兵帝前,議頗 駁,故罷為吏部侍郎。於是翰林學士、左拾遺郭求上疏申理,詔免求學士,出貫之 為湖南觀察使。不三日,韋顗、李正辭、薛公幹、李宣、韋處厚、崔韶坐與貫之厚 善,悉貶為州刺史。顗、正辭、處厚皆清正,以鈎黨去,由是中外始大惡宿。

  時國用不足,遣鹽鐵副使程異督諸道賦租,異諷州縣厚斂以獻。貫之不忍橫賦, 而所獻不中異意,因取屬內六州留錢繼之。左遷太子詹事,分司東都。穆宗立,即 拜河南尹,以工部尚書召。未行,卒,年六十二,贈尚書右僕射,諡曰貞,後更諡 曰文。

  貫之沈厚寡言,與人交,終歲無款曲,不為偽辭以悅人。為右丞時,內僧造門 曰:「君且相。」貫之命左右引出,曰:「此妄人也。」居輔相,嚴身律下,以正 議裁物,室居無所改易。裴均子持萬縑請撰先銘,答曰:「吾寧餓死,豈能為是哉!」 生平未嘗通饋遺,故家無羨財。

  子澳,字子裴,第進士,復擢宏辭。方靜寡慾,十年不肯調。御史中丞高元裕 與其兄溫善,欲薦用之,諷澳謁己。溫歸以告,澳不答。溫曰:「元裕端士,若輕 之邪?」澳曰:「然恐無呈身御史。」

  周墀節度鄭滑,表署幕府。會墀入相,私謂曰:「何以教我?」澳曰:「願公 無權。」墀愕眙,澳曰:「爵賞刑罰,人主之柄,公無以喜怒行之,俾庶官各舉其 職,則公斂衽廟堂上,天下治矣。烏用權?」墀嘆曰:「吾先居此,得無愧乎!」

  擢考功員外郎、史館修撰。歲中知制誥,召為翰林學士。累遷兵部侍郎,進學 士承旨。與蕭寘皆為宣宗禮遇,每兩人直,必偕召問政得失。嘗夜被旨草詔書,事 有不安者,即遷延須見帝,開陳可否,未嘗不順納。一日召入,屏左右問曰:「朕 於敕使何如?」澳陳帝威制前世無比。帝搖首曰:「未也。策安出?」澳倉卒答曰: 「若謀之外廷,則太和事可用追鑒,不若就擇可任者與計事。」帝曰:「朕固行之 矣。自黃至綠,自綠至緋,猶可,衣紫即合為一矣。」澳愧汗不能對,乃罷。改京 兆尹。

  帝舅鄭光主墅吏豪肆,積年不輸官賦,澳逮系之。它日延英,帝問其故。澳具 道奸狀,且言必寘以法。帝曰:「可貸否?」答曰:「陛下自內署擢臣尹京邑,安 可使畫一法獨行於貧下乎?」帝入白太后曰:「是不可犯。」後為輸租,乃免。由 是豪右斂跡。

  會戶部闕判使,帝以問澳,澳三不對。帝曰:「任卿可乎?」曰:「臣老矣, 力疲氣耗,煩劇非所任者。」帝默不樂。出謂其甥柳玼曰:「吾本不為宰相知,上 便委以使務,脫謂吾他岐而得,卒無以自白。今時事浸惡,皆吾輩貪爵位致然。」 未幾,授河陽節度使。入辭,帝曰:「卿自便而遠我,非我去卿。」

  懿宗立,徙平盧軍,入為吏部侍郎,復出為邠寧節度使。宰相杜審權素不悅澳, 坐吏部時史盜簿書為奸,貶秘書監,分司東都。就遷河南尹,辭疾不拜,丐歸樊川。 逾年,以吏部侍郎召,不起。卒,贈戶部尚書,諡曰貞。

  澳在河陽累年,宣宗遣使至魏博,道出澳所,帝以簿紙手作詔賜澳曰:「密飭 裝,秋當見卿。」蓋將以為相也。因問輔養術,澳具言金石非可御,方士怪妄,宜 斥遠之。其八月,帝崩,不果相。為學士時,帝嘗曰:「朕每遣方鎮刺史,欲各悉 州郡風俗者,卿為朕撰一書。」澳乃取十道四方志,手加次,題為《處分語》。 後鄧州刺史薛弘宗中謝,帝敕戒州事,人人驚服。

  綬,貫之兄。舉孝廉,又貢進士,禮部侍郎潘炎將以為舉首,綬以其友楊凝親 老,故讓之,不對策輒去,凝遂及第。後擢明經,辟東都幕府。

  德宗時,以左補闕為翰林學士,密政多所參逮。帝嘗幸其院,韋妃從,會綬方 寢,學士鄭絪欲馳告之,帝不許,時大寒,以妃蜀礻頡袍覆而去,其待遇若此。每 入直,逾月不得休。以母老,屢丐解職,每請,帝輒不悅。出入八年,而性謹畏甚。 晚乃感心疾,罷還第,不極於用。九月九日,帝為《黃菊歌》,顧左右曰:「安可 不示韋綬!」即遣使持往,綬遽奉和,附使進。帝曰:「為文不已,豈頤養邪?」 敕自今勿復爾。終左散騎常侍。

  弟纁,有精識,為士林器許,兄弟皆名重當時。

  綬子溫。溫,字弘育。方七歲,日誦書數千言。十一,舉兩經及第,以拔萃高 等補咸陽尉。父愕然,疑假權謁進,召而試諸廷,文就無留意,喜曰:「兒無愧矣!」 入為監察御史,以台制苛嚴,不可以省養,不拜。換著作郎,既謝,輒解歸。侍親 疾,調適湯劑,彌二十年,衣不弛帶。既居喪,毀瘠不支。服除,李逢吉辟置宣武 府。頻遷右補闕。宰相宋申錫被構,罪不測,溫倡曰:「丞相操履有初,不宜反, 乃奸人陷之。吾等豈避雷霆,使上濛霧咎邪!」率同舍伏閣切爭,由是益知名。

  太和五年,太廟室漏罅,詔宗正、將作營治,不時畢,文宗怒,責卿李銳、監 王堪,奪其稟,自敕中人葺之。溫諫:「吏舉其職,國以治;事歸於正,法以修。 夫設制度,立官司,度經費,則宗廟最重也。比詔下閱月,有司弛墯不力,正可黜 慢官,懲不恪,擇可任者繕完之,則吏舉職,事歸正矣。今慢吏奪稟,而易以中人, 是許百司公廢職,以宗廟之重,為陛下所私,臣竊惜之。請還將作,則官修業矣。」 帝乃罷宦人。會群臣請上尊號,溫固諫:「今河南水,江淮旱歉,京師雪積五尺, 老稚凍仆,此非崇飾虛名時。」帝順納,乃謝群臣。改侍御史。

  李德裕入輔,擢禮部員外郎。或言雅為牛僧孺厚,德裕曰:「是子堅正,可以 私廢乎?」鄭注節度鳳翔,表為副,溫曰:「拒則遠黜,從之禍不測,吾焉能為注 起邪?」注誅,由考功員外郎拜諫議大夫。未幾,為翰林學士。先是,綬在禁廷, 積憂畏病廢,故誡溫不得任近職,至是固辭。帝怒曰:「寧綬治命邪?」禮部侍郎 崔蠡曰:「溫用亂命,益所以為孝。」帝意釋,換知制誥。引疾徙太常少卿。宰相 李固言薦溫給事中,帝曰:「溫素避事,肯為我論駁乎?須太子長,以為賓客。」 久之,卒為給事中。

  初,兼莊恪太子侍讀,晨詣宮,日中見太子,諫曰:「殿下盛年,宜雞鳴蚤作, 問安天子,如文王故事。」太子不悅。辭侍讀,見聽。王晏平罷靈武節度使,以馬 及鎧仗自隨,貶康州司戶參軍,厚賂貴近,浹日,改撫州司馬,樂工尉遲璋授光州 長史,溫悉封上詔書。太子得罪,詔諭群臣,溫曰:「陛下訓之不早,非獨太子罪。」 時頗直其言。遷尚書右丞。鹽鐵推官姚勖按大獄,帝以為能,擢職方員外郎,將趨 省,溫使戶止,即上言:「郎官清選,不可賞能吏。」帝命中人諭送,溫執議不移, 詔改勖檢校禮部郎中。帝問故於楊嗣復,對曰:「勖,名臣後,治行無疵。若吏材 干而不入清選,佗日孰肯當劇事者?此衰晉風,不可以法。」帝素重溫,出為陝虢 觀察使。民當輸租而麥未熟,吏白督之,溫曰:「使民貨田中穗以供賦,可乎?」 為緩期而賦辦。

  武宗立,擢吏部侍郎。李德裕欲引同輔政,溫苦言李漢可釋,德裕悵然,出宣 歙觀察使。池民訟刺史,劾無狀,榜殺之,威行部中。既疾,召親屬,賦綬詩「在 室愧屋漏」,因泣下曰:「今知沒身不負斯誡矣!」卒,年五十八,贈工部尚書, 諡曰孝。

  溫性剛峻,人望見無敢戲慢者。與楊嗣復、李珏善,嘗勸與李德裕平故憾,二 人不從,及皆謫,溫嘆曰:「用吾言,孰至是邪!」一女,歸薛蒙。女工屬文,續 曹大家《女訓》,行於世。溫少合,所善惟蕭祐。

  祐者,字祐之,夷澹君子也。少貧窶,隱居,以孝養聞。司農卿李實督官租, 祐居喪,未及輸,召至,將責之。會有賜與,倩祐為奏,實稱善,即薦於朝。終制, 以處士拜左拾遺。累遷諫議大夫,終桂州觀察使,贈右散騎常侍。精畫及書,自鍾、 王、蕭、張以來,皆能識其真。謷然不以塵事自蒙,故溫號「山林友」雲。

  贊曰:杜黃裳善謀,裴垍能持法,李籓鯁挺,韋貫之忠實,皆足穆天縡,經國 體,撥衰奮王,菑攘四方。憲宗中興,寧不謂得人而致然邪?昔子貢孔堂高第而貨 殖,韓安國漢名宰而資貪,黃裳亦以受餉見疵,至於忠烈嶢然,則不可掩已。

譯文

杜黃裳字遵素,京兆府萬年縣人。

  先中進士,又考中宏辭科。郭子儀徵召他到朔方節度使府當輔助官。郭子儀回京朝見皇帝,派他主持留後事務。李懷光與監軍陰謀假託皇帝詔書殺大將等人,以此動搖軍心,想取代郭子儀的職位。黃裳得詔書,認出那是假的,用它質問懷光,懷光嚇得流汗,承認犯了罪。當時諸將中兇狠驕橫難管制的將領,黃裳都以郭子儀的命令調動職務,安排到別的地方,士兵不敢騷亂。

  黃裳回朝任侍御史,因為裴延齡不喜歡他,十年沒有升官。貞元末年,任命為太子賓客,住在韋曲。當時宦官想請求皇帝把韋曲的田地賜給公主,德宗皇帝說:「城南是杜氏家族的故鄉,不能動。」升太常卿。這時王叔文當權,杜黃裳不曾拜訪他的家門。女婿韋執宜輔佐朝政,杜黃裳勸說他們請太子代行處理國政,韋執宜說:「您才升了官,就開口談論皇宮中的事。」杜黃裳生氣地說「:我受三朝的恩惠,怎麼會為了一個官職就把自己賣了!」立即拂袖而去。

  皇太子統管國家軍政大權,升杜黃裳任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在這時,夏綏銀節度使韓全義諂媚奸邪沒有功勞,趁他回京朝見皇帝,杜黃裳報告皇帝罷免了他。不久劉辟反叛,諫議官認為劉辟占據了險要,征討他有人會製造事端,只有黃裳堅持勸說皇帝不赦免他,趁機上奏要求罷免宦官監軍,委任高崇文負專責指揮。凡是軍隊的進攻退守,杜黃裳親自居中指點授計,沒有不切合作戰關鍵的。高崇文一向怕劉氵雍,黃裳派人對他說「:你如果不奮勇效命就用劉氵雍替你為帥!」崇文害怕,盡全力拚死作戰,活捉了叛賊劉辟,獻俘朝廷。四川叛亂平定了,群臣向皇帝祝賀,憲宗皇帝看着杜黃裳說「:這是你的功勞。」

  當初,德宗遭逢多次戰難的創傷而心懷畏懼,一味姑息藩鎮,每當藩鎮統帥死了,就派宦官到他軍中探聽,看將士想立誰當統帥,所以大將拿出自己的金銀珠寶巴結宦官,用這手段求官當節度使,德宗皇帝的晚年,這現象更加厲害,藩鎮的長官沒有誰是由朝官擔任的。杜黃裳常利用空閒時向皇帝建議「:陛下應該以貞元年間的弊病做鑒誡,整肅法律制度,削弱諸侯,天下就會太平。」憲宗皇帝曾經向杜黃裳詢問歷代帝王使國家達到太平或導致混亂的原因。杜黃裳了解憲宗皇帝專心一意致力於國家太平,怕他不得要領,因而推演闡述說:「帝王治理國家的途徑,在於修養自身和任用賢才,抓住大綱要領、掌握其中的關鍵,至於掌管檔案、審決案件、百官勝任與否,本來不是皇帝應親自做的事。古代秦始皇帝親自處理具體事務,被歷代恥笑;魏明帝要查問尚書的事務,陳矯不同意;隋文帝太陽西斜還在朝處理政務,衛士傳送飲食,太宗皇帝嘲笑他。所以帝王的任務是選拔賢才,任命大臣,督促他們做好自己本職工作,有功勞一定獎賞,有罪過必定懲罰,誰敢不努力?孔子讚揚舜用端正嚴肅的態度約束自己,故被推舉稱帝,因為他能選用十六個有才能的大臣,流放四個兇惡的人,達到無為而治的境界。哪裡一定要皇帝使自己的精神和身體睏乏,讓耳目疲勞了,然後才能使國家太平呢?」憲宗皇帝認為杜黃裳說的話忠心耿耿,稱讚他,採納他的意見。因此平定了夏州叛亂,掃滅了齊、蔡叛軍,收復了兩河一帶,把權柄交還宰相,綱紀整肅,法律完備,聲威盛大,號稱中興。這個局面,來自杜黃裳對皇帝的啟發。

  杜黃裳通達機變,有輔佐帝王的遠大謀略。性情淡雅,不曾得罪人。當初不被韋執宜尊敬,到韋執宜失敗,全力營救;韋執宜死後,上表朝廷請求把他的靈柩運回安葬。他曾經生病,醫生用錯了藥,病加重,他始終不生氣,不責怪醫生。

  但任用官吏不很分辨他們品質的好壞,接受賄賂,沒有清白的名聲。掌握朝廷大權的時間不長,沒能全部施展才能,到京城外做官後,天下的人常懷念他。死後幾年,御史彈劾杜黃裳接受..寧節度使高崇文的四萬五千糹昏錢的賄賂,審問他原來的屬官吳馮心和黃裳的兒子杜載,口供服罪,皇帝懷念杜黃裳原來的功勞,只流放吳馮心到昭州,寬恕杜載,沒治罪。[2]

作品編纂

《新唐書》主要作者宋祁、歐陽修是北宋一代文宗,著名文學家。宋祁及其兄宋庠,在當時有「二宋」之稱,宋人《東軒筆錄》說宋祁「博學能文,天資蘊籍」;歐陽修為「唐宋八大家」之一,散文為其特長。

參加編撰《新唐書》的其它作者,也都為北宋時期名家高手。宋仁宗嘉佑年間曾公亮《進新唐書表》中所列之范鎮、王疇宋敏求劉羲叟等,都是當時文壇知名人物。范鎮曾為翰林學士,文筆流暢,有《東齋紀事》等百餘卷流傳於世。王疇文辭嚴麗,一向為世所稱。宋敏求為北宋一代掌故大家,富於藏書,曾編《唐大詔令集》和《長安志》,對唐史十分熟悉。劉羲叟是著名天文學家,後來曾助司馬光編《資治通鑑》,《新唐書》用這些人主筆,自然文采粲然,體例嚴謹。另一方面,宋、歐等人在修《新唐書》時,態度也很認真。歐陽修負責〈本紀〉、〈志〉、〈表〉部分,撰稿六、七年。宋祁的〈列傳〉部分時間更長,前後長達十餘年。認真謹嚴的態度,體例和筆法、風格上顯得比《舊唐書》完整嚴謹得多。另外,《新唐書》在列傳的標名上也作了歸納整理,如把少數民族仕唐將領合併到「諸夷蕃將傳」中;把割據的藩鎮也歸到一起來寫等等。這樣,就使得眉目更為清楚。 《新唐書》以清新質樸的語言特點為後世人賞識。也有了巨大的影響。[3]

作品影響

《新唐書》是我國正史體裁史書的一大開創,在體例上第一次寫出了《兵志》、《選舉志》,系統論述唐代府兵等軍事制度科舉制度。為以後《宋史》等所沿襲。自司馬遷創紀、表、志、傳體史書後,魏晉至五代,修史者志、表缺略,至《新唐書》始又恢復了這種體例的完整性。以後各朝史書,多循此制,這也是《新唐書》在我國史學史上的一大功勞。[4]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