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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和人一樣不能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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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和人一樣不能失魂落魄》中國當代作家張永鋒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村莊,和人一樣不能失魂落魄

張永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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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第六期電子版


我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生在甘肅省慶陽市一個村莊裡。

我的老屋在村南頭,宋姓的人居多,村莊也因姓氏而得名,還有就是我們家門父子十六七戶人家,其他還有村子北頭的,主要是姓李的、姓趙的,其次有寺前邑、王家莊子、樊家等幾個村莊。

小時候我記得通往我家老屋的路口有一棵柏樹,枝丫光禿禿的,枝幹光不溜溜的,可不是很粗壯,有兩個人就能合包起來。據村裡的老上年人說,這棵柏樹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讓人給砍伐了,這樹長得也不是地方,正好在大路中心。那幾年村裡的公墓里,用一堆堆黃土埋葬了一些人,也許天不假年吧。有剛過知命之年服毒自盡的,還有一對年輕夫婦,出門在外打工,夜裡颳大風,他們租住的鐵皮房子上電線裸漏,夫妻雙雙觸電身亡。還有的人因腦瘤不治而亡,有個人下雨天放羊時,從人家廢棄的院落里跌落下去了,當場身亡。他們的死因離奇古怪,人們就說那棵柏樹阻擋了村裡的風水,還有人說把那棵百年老樹砍伐了,破壞了村子的風水,眾說紛紜,不一而足,我也都是道聽途說也就語焉不詳。

不過,今天細細盤算,這村子裡人不管七姓八輩的人,大多很淳樸,很本分,不偷不搶,古道熱腸,也都是務農的好手。上世紀割小麥、種玉米、種烤煙個個都是行家裡手。他們伺弄的莊稼正看是樣樣,側看有行行,斜着看也是一條線。他們最先講究科學種田,精選籽種、化肥,也認可農藥。可惜了,村子裡的人不大情願上市場,不喜歡做買賣,認為這是不務本。他們精耕細作勤懇務農也沒有從根本上改變窘迫的生活境況,雖餓不死也沒有大富大貴,不像鄰近的村落里,比如高倉人就靠販賣豬娃子,大多數人家光景過得芝麻開花節節高。

在一個場院邊上,那個場院大得很,有好幾畝大。那時候還沒有分田到戶,是農業合作社。每年夏收季節熱火朝天,主要勞力都聚集在那個場院裡,在老隊長的帶領下,人套着老牛或者幾匹騾馬,用碌碡碾麥子。後來一匹馬受驚了,脫韁飛奔。我在場院邊上睡着了,那匹馬從我身上騰空跳躍而過,有驚無險。後來我還記得有一次坐在二八大槓(自行車)前樑上,父親拐彎時,我把車頭控死了,沒有轉過彎,我們父子二人落崖了,幸運的是架在一個土台子上了,留了父子兩條性命。

有人說那匹馬有靈性,也有人說土地爺保佑,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隊長宋爺人很和氣,威望也高。午飯後,人困馬乏,大家想迷一眼瞌睡,他在村子裡的有線廣播上一聲令下,人就一骨碌翻身下炕,急匆匆去上工了。翻曬糧食的日子,遇到雷陣雨,人放下飯碗出門幹活也不稀奇。大家幹活從不惜力氣,也從來不怨聲載道。大年三十還要挑着炕灰、農家肥上地里勞作,正月過了人日,就要出工。有時候晚上都可能分柴草、分糧食,高粱土豆多,小麥很少,小門家戶一年分幾斤食物油,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人很有精氣神。到了四五月份,青黃不接,有人就偷苜蓿度日。母親在世時說過,她勞動回來的時候,在褲腰裡別幾個玉米棒子,回來給我們煮着吃。老隊長宋爺說,你家孩子多,光景爛包,他能想得來,可是不能聲張。家裡有好幾年吃回銷糧,老隊長沒有為難過我們,他是我們的恩人。

老隊長過世後,他的一個侄孫子當了隊長。心腸好,性情急。一次,一個伯父過世了,我回家奔喪。早上起靈(出殯)早,他們本家父子兄弟來送葬埋人,路上磨磨蹭蹭的。他聲嘶力竭地批了那些人,毫不留情:昨晚上說的太陽出來前,人就要下葬,你們這時候才吊兒郎當來了,你家老人過世後,你一個人背着去埋呀嗎?人說天大地大,沒有比死人的事情更大,你們怎麼給後世兒孫做榜樣嗎……沒有人反駁一句,話雖粗糙了點,道理是端的。誰家有紅白喜事,都請他做總管,他把事情辦得井井有條,人情禮儀上也挑不出毛病。這爺孫二人讓這個小村莊幾十年來魚安水安,大家心氣高,也心齊。雖然這個村子裡出門幹大事當大官發大財的不多,也不像其他村子裡有很多文化人,可是這村子曾經一度讓人很懷戀,這村莊不僅僅生養了像我們這些人的骨骼肌體,也滋養了我們的精神血脈。

父親,是他兄弟姊妹中的老大。爺爺老來得子不大顧家,幼年時撫養弟妹,成人後贍養老人,生活的重擔落在父親瘦弱的肩膀上。要從我們這個地方挑兩個老上年人用的木柜子,去陝西長武賣了,換回一些柴產米油鹽養家糊口。他一來一往步行需要四五天,路上風餐露宿是可想而知的了。他還去定邊販過食鹽,去西峰巴家咀修過水庫,給生產隊裡餵過牲口,放過羊。宋爺當隊長了,看他是一個老實忠厚的人,叫他當保管。沒有進過學校門,他靠讀書看報認識了幾百個字。牆壁,成了他的記事本,歪歪扭扭的記載着一些電話號碼,欠東家多少玉米,欠西家多少斤西瓜,值多少錢以及他的電話號碼也記得清清楚楚。心靈手巧,學了一些手藝,編席、配鑰匙、修自行車、箍窯洞、蓋簡易的房子。可我們兄弟多,家裡勞力少,年年糧食短缺,吃回銷糧,我們穿得破破爛爛,人常說我們幾個像精赤的一窩麻雀,可憐兮兮怎麼長大成人。

後來,我們相繼大了,上了學,哥哥上完了高中,我讀了中專,只是弟弟中途輟學了。那幾年,家裡的開銷更大。父親承包了一個果園子,在山溝里,山高路陡。平常開荒、修枝、施肥,他一個人打理,一年很少有幾天消停的日子。戴一頂破草帽,拿一把鐮刀,扛一把老钁頭,拿一個手電筒,養一隻黑狗,常年四季穿行在那個園子裡。每年白露過了以後,要摘蘋果,從溝里望山頂上挑。他一個人從樹上往下摘,我們幾個從溝底里往上挑。連續十幾天,身心疲備勞累。為了減輕重量,我們背着父親,偷偷扔幾個。父親又一個一個的撿回來。冬天掃落了一地的樹葉,運氣好了能夠摘到一個遺失的果子,是很興奮的一件事。這五年承包果園是父親一生中一個大手筆,解決了我們衣食住行的問題,還買了雙卡錄音機、黑白電視機、四輪拖拉機,我們也相繼成家立業了。可我老母親臥床了,父親伺候湯藥,推着輪椅讓母親上廁所。老父親說,我們的孩子都大了,要上大學,要買房子,錢也不好掙。我們要打工,要上班,他一個人種地、做飯……我們很無奈,他就在那間破屋子裡,和有病的老妻度日如年打發着晚年的時光。他反過來安慰我們說,誰家的鍋底都是黑色的。誰家孩子不都是忙忙碌碌討生活?現在母親過世十幾年了,父親說他不缺吃不少穿,四代同堂了,等來了好日子。

日月如梭,一晃這就是二、三十年或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村子裡多數年輕人都出門打工了。村子裡通了太陽能路燈,石油基站也有模有樣駐進村了,村子裡的水泥路上來往車輛也不少。

那次回家後,聽老父親悽然地說,你那個叔還沒我年齡大,已經去世幾個月了。這個叔叔壯年時出門打工,肯出力下苦,可也掙不來幾個錢。他是純女戶,給女兒招了個上門女婿。人家夫妻倆出門在外打工。村里人也體諒他,他是五保戶,這幾年扶貧款也沒少拿,也就不好好務弄土地了,地里的草比莊稼長得高。過日子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有時候也免不了小偷小摸,人家幾包煙、冰櫃裡幾個饅頭、一兩塊肉都很稀罕,手下不留情。村里老小也就慢慢不待見他了,他去世了,村里人說現在門戶都安全多了。

人常說:馬瘦了沒有毛,人窮了不能沒了志氣!一個人一旦沒了心氣,沒了志氣再好的政策都扶不起來了。一個村莊的魂或許就是人的精氣神或者膽識,也要靠村莊裡的一輩輩人去呵護,薪火相傳!

一座老屋如果沒有了煙火氣,或者說一個家族沒有了興旺的人丁,這座老屋充其量就是一所失魂落魄的廢棄了的院落,即使這座院落里還有拴馬樁、雞舍,或者還有像文物一樣的馬鞍或者餵狗的盆子,都看不出來這個院落的魂靈和生氣

同樣的,一個村莊如果遺留下的只有存在記憶中的一些景觀建築,比如我們村口的那棵老柏樹在夢裡兀自而立,還有幾條硬化了的水泥路,在村子東西南北順勢蔓延,像村莊的大腸或者小腸在縱橫溝通;老屋院落里還有一口古井像一根脊柱一樣縱深插進莊子的軀幹深處……我只是偶爾回到村子裡,過去的玩伴一個都找不到了。唯有落了雪的溝壑,極目遠眺似一幅淡抹濃妝總相宜的水墨畫,是一道風景,慰藉着一個個遊子的相思和鄉愁。

村莊,和人一樣不能失魂落魄![1]

作者簡介

張永鋒,甘肅省作協會員、慶陽市作協會員、高級語文教師。

參考資料